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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你再不肯吃爷的敬酒,爷就只能让你吃罚酒了。”

    扬长而去了,却没有先回城,而是去那姑娘家所属的宛平县县令处打了个招呼,塞出去一堆银票,便自谓事情已经了了。

    只可惜,他主子不幸惹了韩征,他也就只能跟着不幸,只能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这下隆庆帝心不软,也不觉得福宁长公主不过分了。

    竟然拿朝廷的官职来自己赚钱,趁机安插自己的人在要紧的职位上,她的食邑年赏还不够厚,当年她下降时的十里红妆还不够厚呢?更别说这么多年来他和母后对她的大贴小补,对她一双儿女的赏赐不断了!

    她又想干什么?难道竟还想学太平公主,甚至是武曌不成!

    光这一条,就够隆庆帝震怒了。

    何况还夹杂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过一个乳母之子,就敢那般无法无天,草菅人命,还敢在出了人命后,没事儿一般,去找当地的县令把事情给平了,他以为他是谁?

    仗的不过就是他娘是长公主的乳母,仗的不过就是福宁长公主之势罢了!

    连一个奴才秧子尚且敢如此,有其仆必有其主,福宁长公主往常有多无法无天,草菅人命,可想而知,同样的事定然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被遮掩住了而已。

    更兼有朝臣觐言,“如今正是对南梁用兵的关键时期,兵马粮草良将固然重要,然最重要的,还是每一个最普通的兵士们,若没有他们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就算将军们再有勇有谋,擅于用兵,也是打不了胜仗,护不住大周的疆土百姓的!一旦此事传开,岂非寒了万千将士们的心?他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年纪轻轻便丢了命的数不胜数,侥幸能熬到一官半职的,却少之又少,更多还是如此番死者那般,因为伤残,不得不拿着一点抚恤金返乡艰难过活的。”

    “可他们是朝廷的有功之臣这一点却是无论谁都磨灭不了的事实,如今有功之臣却让一个乳母之子仗势打死了,就因为想要强抢人家的女儿,甚至人都打死了,还要强抢人家的女儿,如此禽兽不如,到底至国法于何地?不就是因为自谓有长公主护着,连国法都奈何不得他吗?臣恳请皇上一定要从重发落草菅人命之徒,以正公理国法!也请皇上严惩长公主,以儆效尤!”

    觐言的朝臣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立时其他朝臣便纷纷附和起来:“臣等附议,恳请皇上一定要从重发落草菅人命之徒,以正公理国法!也请皇上严惩长公主,以儆效尤!”

    当然,福宁长公主昔年曾力助隆庆帝上位,早几年也极得隆庆帝敬重信任,在朝堂上自然也是有人的。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眼见她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她那些明里暗里的拥趸们都要思量再思量了,何况大家都不是傻子,也不是今日才感知到她要跌跟头的,早就隐隐有所感觉,暗中在谋后路了。

    如今自然不会站出来替她分辨,何况他们纵站出来,对上“群情激愤”的其他众臣工,也是寡不敌众,自然没有站出来的必要了。

    于是福宁长公主直接被降为郡主,罚俸三年,禁足一年,至于仗势行凶的翟嬷嬷之子,叛了斩立决,经由福宁长公主——如今该叫福宁郡主了,经福宁郡主“推荐”授官升迁之人,也都全部停职查办,依律问罪。

    圣旨传到仁寿殿,进宫请罪之后,便直接到了仁寿殿哭诉,之后更是直接在仁寿殿住下不走了,心里也因太后安慰与撑腰,而又多生出了几分希望与底气来的福宁郡主立时疯了。

    竟然把她从长公主直接贬为了郡主,与她女儿一样的品秩了,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京城的上流圈子里出现,她都不用出门见人了,皇上真是好狠的心,他就不能只减她的食邑吗?

    哪怕减她一半的食邑她都认了啊,罚俸禁足什么的,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也认了。

    却偏要这样打她的脸,这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吗,这比仇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拼了命的为他冲锋陷阵,为他殚精竭虑的谋划!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如今人人都知道皇上已不再信任敬重她这个胞姐了,继在乾元殿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后,她在朝堂上多年的苦心经营,自此也将土崩瓦解,那她还拿什么来为她的儿子谋划,还凭什么当太后?

    她根本就已毫无筹码,毫无胜算了啊!

    福宁郡主因把就近一个人高的大花瓶往地上一推,待其摔得四分五裂后,捡其其中一块碎片,便要冲出仁寿殿,杀了施清如去。

    那个贱人,竟然害她这么多年的苦心都毁于一旦了,还弄得他们母子只差反目成仇,她还留着她干什么,她立时割断了她的喉咙去,反正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韩征还能让她为一个贱人偿命不成?

    她无论如何都是皇室血脉,母后也还在,哪怕韩征再权势滔天,再能蒙蔽皇帝,也断不能真让她为一个贱人偿命,那她还有什么可委屈自己的了,实在不行了,她不是还可以跟韩征同归于尽吗?!

    太后见福宁郡主赤红着眼睛,满脸的如癫似狂,知道她已气昏了头,气得彻底失去了理智,猛地上前“啪”的一声,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福宁郡主吃痛,捂着脸定定的看了太后好一会儿,终于把手里的碎瓷片扔到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后,韩征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皇上也是,我可是他唯一的亲姐姐啊,竟然终于对我,这样打我的脸……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见人?您也答应了我,绝不会让皇上重罚我的,可现在您看,我都让欺负成什么样儿了,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太后却是一脸的冷静,吩咐段嬷嬷将殿内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后,方坐到榻上,沉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至今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哀家看你当初在你父皇面前,一口一个‘儿臣’时,不是很明白君臣之分么,怎么如何年纪越大,道理反倒越来越不明白了?难道在你心里,只有你父皇才是君,皇帝便不是了不成?这一点,连哀家都能看出来,你就从没真正当皇帝是皇帝过,至今都当他是弟弟,至今都还想着你是他唯一的胞姐,想着摆你皇姐的架子,皇帝自然也能看出来,叫他怎能不生气?”

    福宁郡主让太后说中了心思,哭的声音小些了,“我哪有没当皇上是皇帝过?我哪次当面儿不是自称‘臣’来着?”

    太后冷哼一声,“言不由衷的自称,一次两次能糊弄住人,次数一多,可就未必了,你当人人都是傻子,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不成?尤其那还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你当谁都傻子都可以,却万万不能当一国之君是傻子,任何时候都不可以!”

    福宁郡主抽泣一声,声音都小了些,“母后,我没有,我真的从来没那样想过,不过是想着我与皇上是真正的至亲,这世间再找不到比我和他更亲的人了,想着只有我们母子三人是真正血脉相连的至亲,所以偶尔才在他面前没那么拘束而已,不然这世间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从神一样,他的日子还有什么意趣?”

    太后道:“你这话是不假,你和哀家的确是他在这世间最亲的人,血浓于水。可琅儿和珑儿身上只流着你和哀家的血,没有流着他的血啊,久而久之,叫他怎能不疑心生暗鬼?尤其韩征还那么阴险狡诈,把他这个心理抓得透透儿的,咱们如今是不吃下这个亏,也只能吃下了……你给哀家过来坐下,先听哀家把话说完再发疯也不迟!”

    福宁郡主见太后一脸的冷意,本来因她那句‘咱们如今是不吃下这个亏,也只能吃下了’又要发疯的,当下也不敢再疯,只得强忍怒火,悻悻的坐到了太后对面。

    太后这才又道:“所以你如今被罚了,也不全是坏事,等你一段时间不进宫,皇帝一段时间不见你了,所谓远香近臭,自然又想起了你昔日的好处了。不然这次何以琅儿和珑儿都没被你牵连,仍好好儿的?说明皇帝还是给你留了余地,还是很喜欢两个孩子的。”

    见福宁郡主不知不觉的缓缓点头,继续道:“届时你再病上一场,做出个满脸病容,痛定思痛的形象来,皇帝的心自然也就更软了,哀家再从旁替你敲敲边鼓,你还怕你今日失去的,回不来么?”

    福宁郡主不服道:“就算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封回长公主,我多年的苦心经营,也回不来了啊!”

    太后瞪了她一眼,“你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脑子也跟着傻了吗?琅儿要上位最关键的一点在谁身上?不是朝臣不是宗室更不是韩征,当然他们的意见也能起一定的作用,却绝不能起决定的作用,决定权最终还是掌握在皇帝手里啊!皇帝如今又最见不得听不得什么?过继,立太子!”

    “所以,眼下琅儿争反倒会败,且是越争越败得快,不争反倒是最稳妥的争,你们母子正好趁此机会韬光养晦,让那两个争去,等他们争得你死我活了,不争不抢的琅儿不就自然而然显出来了吗?”

    福宁郡主明白了,小声道:“琅儿和珑儿也是这么说的,可母后,这要多久啊?我就怕皇上他忽然……我们会措手不及啊……”

    皇上可才重病了一场的,母后年纪就更大了,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就?

    这也是太后最大的担心,半晌才道:“一两年、两三年应当还是没问题的。等你们母子韬光养晦后,那两个肯定以为少了一个对手,只要打倒对方,自己就可以上位了,势必会使出浑身的解数来斗个你死我活。哀家回头也会不定时传了他们进宫,各自给他们一些希望……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后,琅儿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最多一两年间,也够他们分出胜负了!”

    福宁郡主这下全都明白了。

    倒是不那么抵触隆庆帝对自己的惩罚了,却仍是悻悻道:“那韩征呢,他摆了我们一道,母后就打算略过此事不提不成?母后养气功夫到家能做到,我可做不到,您明明都已先封了那个贱人县主了!”

    太后冷笑道:“你还是没懂哀家的意思!韩征为什么敢那么嚣张?就因为他把皇帝的心琢磨得透透的,只要皇帝还信任他一日,咱们便奈何不得他!你要报复他,就要先比他更能琢磨皇帝的心,让皇帝更信重你,届时你无论是办他,一报今日之仇,还是助琅儿上位,都轻而易举了。如今却绝不是好时机,你若再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就真是彻底绝了琅儿的路,绝了你快意恩仇的路了!”

    福宁郡主小声道:“母后的意思就是忍呗?您都是太后了,我也生来便是天之骄女,连父皇在时,都没这么忍辱负重过,如今倒要忍一个太监了,我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啊!”

    “咽不下也得咽!”太后冷冷道,“除非你想以后看人的脸色过日子!”

    她前儿刚得到消息韩征竟还不依不饶时,何尝又不气?但再气也知道必须忍下这口气,谁让皇帝没有儿子,猜忌心越来越重,她又一心盼着自己的血脉上位,与皇帝便有了无形的分歧与矛盾,也有了顾忌与掣肘?

    福宁郡主就不说话了。

    她这辈子就没看过人的脸色过日子,难道真等到老了后,反倒要看人的脸色过日子了不成?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太后这才放缓了语气,“永远记住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何况你这算什么苦?待会儿就向皇帝请罪赔不是,再辞行去,尤其别忘了让他保重龙体,至于怎么把话说得更漂亮,不用哀家细细教你了吧?”

    顿了顿,“回去后再好好整顿一下你府里那些个牛鬼蛇神,第一个便把崔嬷嬷全家都给哀家打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养他们到底有何用?至于旁的,再慢慢的从长计议,横竖来日方长。至多哀家答应你,将来一定让你亲自处置韩征和那小贱人,你总满意了吧?”

    ------题外话------

    感觉最近大家都不爱我了捏?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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