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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院里出来之后,斯杰的情绪便不是很高,李艾显然没有原谅他的意思,一路上都沉默着,根本不和斯杰说话。
斯杰也觉得憋屈,他并不是故意想瞒着她。让李艾陪着他一起过苦日子,本来就不是他所愿。
两人各有各的心结,只能这样别扭着。
因为苏瑞的情况,他们又在英国多呆了一段时间。
斯杰暂时住在旅馆,他在牢里呆了那么久,需要好好修整一段时间。
苏瑞将地址给了李艾后,李艾很快告知了Alex,剩下的事情,便是由Alex在处理,不过,他并不在英国,密祜的情况不稳定,Alex也不可能赶过来,具体的执行,还是由杨向东来处理。
也因为这个原因,李艾与杨向东这几天都走得很近,反而没有怎么关心斯杰的事情。
斯杰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本来打算和李艾好好吃一顿饭,去她的房间敲了敲,才知道没有人。
他只得独自一人下了楼,在宾馆的餐厅里随便点了一客套餐,正拿起刀叉,迎面却走来一个陌生人,直接拖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了下去。
斯杰吃过太多亏,对陌生人已经有了戒备之心,见状,他将刀叉放在一侧,不怎么友善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这餐厅的位置那么大,旁边就有一堆空位置,这个人为什么偏偏坐在他的面前?
而且,在这个地段见到华人的几率也不够大。这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斯少爷。”果然,那个人直接叫住了他的名字。
斯杰警惕地望着他,“有什么事?”
他现在几乎有点风声鹤唳了。
“这个是你叔叔交给你的。”陌生人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了斯杰的面前。
斯杰怔住。
他还以为斯冠群根本没有管他,他就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什么阴暗的角落,现在,他平安无事了,那个人又冒了出来。
这算什么?
事后孔明吗?
他不需要他的慰问。
可是,那个人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将包裹推到斯杰面前之后,便站起身,如来时一样,兀自离开了。
斯杰没有动,他盯着面前的文件袋,许久,才抬起手,将文件袋拿起,打开封口。
虽然无法原谅那个人,可是,斯杰也会好奇,斯冠群到底会留给自己什么?
还嫌没有利用到底?
还是说,觉得他是一个累赘,打算给一笔钱,把他打发得远远的?
文件袋落后,有东西滑落下来,仔细地看,却是一卷录像带,还有一份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录取单。斯杰愣住,请侍应生拿来一台小型的录音机,他塞上耳机,里面旋律悠悠,竟全是自己的作品。
从最开始的青涩,到后来的纯熟,演唱时的热烈,还有部分专家中肯的评价。斯杰几乎被自己的作品感染,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弹过贝斯了,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认真地听过一首曲子,那个口口声声说坚持自己音乐梦想,可以抱着吉他颠沛流离的少年,早已经陌生如从前的梦。
等所有的曲调结束,伴随着一段电流的丝丝声,斯冠群平心气和地说:“斯杰,一直以来,没有给你足够的关怀,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失职的父亲,可是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用它来与任何人赌气。——事实上,对于你的出现,我是惊喜的,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将惊喜表达。你的出生是我和你母亲最珍贵的礼物。记住这点,其他的,是上一辈的事情,你没有责任去承担。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吧,为你自己骄傲。”
非常短非常短的一段留言,斯杰倒过带,反反复复地听了许多遍许多遍,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句“失职”,一张录取单,就这样将他打发了吗?
那个总是高高在上,在初见时给他巨大的压迫感,神一样的男人,突然这样纡尊降贵,肯好好地嘱咐他这样一句话,他就该感激涕零吗?
斯杰莫名地觉得恼怒,可是,手拿着那张录取单,却无法将它撕碎。
在怒火背后,却是最为深沉的失落。
好像在此时,斯杰才真正意识到,他所有的愤怒,并不在于斯冠群从叔叔变成“父亲”那种戏剧化的关系,而是在于……即便他成为了那个人的儿子,他也无法真正接近他!
他就像他前路上的一堵大山,无论自己做什么,怎么做,都不能超越他,甚至无法引得他漫不经心的一顾。有这样的父亲,几乎是灾难——他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所在,他的价值,就是和那个人纠缠不清!
而现在,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斯杰将录取通知单慢慢地放回桌上,重新放回纸袋里,拿起它站了起来。
他想先去找李艾,至少,要向李艾诚心诚意地道歉,然后告诉她,这一次,他要去音乐学院读书,彻底从这个乱七八糟的圈子里脱身。
李艾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吧。
斯杰想。
回到房间,李艾似乎已经回来了,不过,她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
杨向东。
一回房间,李艾便生气地质问杨向东:“什么叫做找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就这样消失?我昨天就说,一定要将苏瑞带出来,他们发现是她告的密,一定不会放过她,你偏说不能打草惊蛇,现在苏瑞失踪了,万一她有什么好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会找到她。她是被莫梵亚带走的,只要莫梵亚不杀她,我就能安全将她带回来。”杨向东并不在乎李艾的怒气,很冷淡的解释说。
其实,即便李艾不来兴师问罪,他也不会真的不管苏瑞。
想一想王储殿下吧。
王储殿下把那个女人看得似瑰似宝,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苏瑞真的有了个好歹,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艾愣了愣,然后泄气自语道:“梵亚就算再生气,也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对莫梵亚的为人,李艾称不上多了解。
但还有乐乐啊,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乐乐啊,也许她只能在密祜守株待兔了,他们迟早会来密祜接乐乐的。
“我和你一起回密祜。”主意打定,李艾这样说。
这也是斯杰走到门口时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李艾说,“我和你一起回密祜。”对另外一个男人。
他怒火一腾,伸手直接将房门推开。门没有锁,本来就是随手一掩,斯杰推门便看到了杨向东。他习惯性的站在门口这边,占据最好的防守位置。
在门推开的刹那,杨向东本能地想制住来人。
斯杰也不甘示弱,一言不发地挥拳打了过去。
敢诱拐他的女人,他如果忍气吞声,就不是男人了。
李艾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斯杰便被杨向东压在了身下,铁一般的拳头,堪堪停在斯杰的头上,显然是在最后关头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手下留情了。
斯杰一脸愤愤,但是技不如人,只能徒劳地挣了挣,抬起头,又急又恼地看向李艾。
李艾也很惊疑,“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你和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你说想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他?不然,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密祜?”斯杰也知道自己的推断毫无道理,可是,是个男人都会这样想。何况,李艾这两天对他是真的很冷淡。
李艾本来还想劝架,闻言,当即二话不说,上前将杨向东拉起来,还故意挽着他的胳膊道:“我们走,被理他。”
她也在赌气。
为什么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斯杰还在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难道不知道,为了让他平安出来,到底有多少人在操心吗?
斯杰气极,从地上起来,就想拉住李艾,结果,还是被杨向东逼到了墙边,这一次,杨向东空前配合,任凭李艾拖着自己,直接走了出去。
斯杰没有再追出来。
被杨向东打倒了两次,两次都是别人手下留情,如果斯杰再紧追不舍,就显得太过没趣了。
他看着那两人消失的背影,一拳重重地击在门上,“砰”地一声。
李艾始终挽着杨向东的胳膊,等确定斯杰再也看不到的时候,她才将手松开,“刚才,谢谢你啊。”
杨向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李艾也觉得讪讪,她挠挠头,试图转到一个不相关的话题,“对了,你脸上的伤疤是从哪里来的?”
“……我配合你,只是因为不想被他耽误时间,你不用和我拉关系。”杨向东难得发了一次善心,却是一句冷冷的打击。
李艾只得闭了嘴。
不过,是她的错觉吗?
在她问起他脸上的伤疤时,她看见了他眸底的隐痛。
那个伤疤后面,也应该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吧。
苏瑞拿到了许少白的地址。
居然还是上次她拜访的地方,密祜城外。显然,那里就是许少白的秘密基地了。
既然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密祜,苏瑞还是决定,先回去送一程母亲。
母亲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莫梵亚虽然要求随行,却被苏瑞拒绝了,他的伤还没好,而且,出了那些事后,莫梵亚的处境也不闲,她不能再占据他的时间了。
莫梵亚也没有坚持,苏瑞独自回到小岛。
从极冷的冬,到热带的海滩,恍惚又过了几个冬夏。苏瑞在冰室里见到了母亲,因为温度得当,虽然过了些时日,她的面容还是栩栩如生。
她在冰室里呆了一整夜,然后,亲手为母亲蒙上白布。
母亲的表情很安详,真如李艾所说,因为太快,所以没有痛苦,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苏瑞已经用太长的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真正看到的时候,反而能够很平静而理智,到天亮的时候,她放下祈祷的手,起身为母亲盖上白布。
工作人员会将母亲送去火化。
她走了出来,却发现,外面有一个人,也已经等了她整夜。
因为行走不便,此时坐着轮椅,显然,只是后她一步就赶到了,只是他没有惊动苏瑞,只是耐心地等在外面。
莫梵亚还是来了。
“你没事吧?”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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