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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身,就着她的手,直接喝了下去,并没有太顾及苏瑞的感受。
苏瑞还是什么都没说,先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直到莫梵亚似乎有了些微醉意后,她走过去,将酒杯从May的手中接了过来,巧笑嫣然道:“还是让我来照顾他吧,他已经喝多了,谢谢你……非常慷慨友善的帮助。”
May耸了耸肩,弯腰在莫梵亚的脸颊边轻轻地碰了一下,“你家夫人吃醋了,我先让位置,回头再说。”然后,她转向苏瑞,貌似很诚恳道:“辛苦夫人了。”
苏瑞克制地向她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几乎完美。
莫梵亚还是淡淡的样子,事实上,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显得过于安静,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
等May离开之后,莫梵亚又将苏瑞放在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他正要送到嘴边,苏瑞赶紧伸手制止他,“你今天怎么了?”
莫梵亚确实喝了不少,倘若是平时,他不至于那么没有自制力,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梵亚今天的表现很不寻常。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莫梵亚没有坚持将酒拿回来,他转向苏瑞,很认真地说:“虽然我一直不想让你知道,不过,我想,我们之间不应该再隐瞒什么。”
“嗯。”苏瑞赶紧正襟危坐。
莫梵亚的样子,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似的。
“其实你今晚看到的一切,才是我真正的样子。”莫梵亚停顿了一会,终于开口道:“也许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从混乱里脱身,在你面前,我一直想力求完美,因为怕你会失望,不过……也许你更愿意去认识最真实的我。”
苏瑞很安静地看着他,等着后文。
“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定。”他还是将酒杯端了起来,“卑劣,逢场作戏,软弱,对很多事情没有把握。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我想给你和乐乐最好的生活,但是目前还不够,也无法做到最好……”
“嘘嘘嘘。”苏瑞将手指放在唇上,打断了他近乎自暴自弃的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于你说的,我能理解,这很正常,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人,我也一样啊,我同样又卑劣又软弱,也会逢场作戏,对谁都没有把握,这些都没关系,最起码我们可以彼此诚实。我很谢谢你对我坦白,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事情总会越来越好,不会越来越糟糕,对不对?”
今晚的莫梵亚真的很颓丧啊。
他刚才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搁在沙发上的手,缓缓地移到她的手背上,又静静地握紧。
派对结束得还算很早,到九点钟的时候,莫梵亚已经有点微醺了,苏瑞代他向众人道歉,并且很快告辞。
其实苏瑞也很头疼,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莫梵亚的条理都还算清楚,不过,大概那些红酒和香槟的后劲太足,莫梵亚虽然在苏瑞的监督下没有再喝酒,却反而越来越醉了,到最后,他靠着她的肩膀,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当然,还不至于完全丧失意识,只是行动迟缓了一点,然后,沉默,持续沉默。
将一个喝醉酒的大男人弄回去,还是有点难度的。莫梵亚可不属于瘦小型。
好在,在她出门的时候,那个地下酒吧的门童主动过来问她,“夫人,需不需要帮忙?莫先生似乎喝醉了。”
这让苏瑞颇为惊奇,这么多客人,他却能一眼认出莫梵亚来。
苏瑞没有拒绝。她需要帮助。
苏瑞在他的衣兜里找出车钥匙,然后在停车场找到他的车,在门童的帮助下,有点费力地将莫梵亚扶了上去。
她给了门童一些小费,打发他离开,然后,她上车,正要发动车子,躺在副驾驶位上的莫梵亚突然嘀咕了一句,“你说,我们要彼此诚实,对不对?”
苏瑞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
莫梵亚是真的很醉,醉意让他的目光显得朦胧,氤氲着水汽,不过,他这句话,却是认真的。
“是,彼此诚实,如果有不希望对方知道的事情,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不需要谎言。”苏瑞这样回答他。
譬如今天的事情,其实苏瑞并没有因此受伤,她很明白,莫梵亚现在要重新开展一段事业,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那位阿May,也是能够解释的,莫梵亚可以那么坦然地与她相处,虽然有逢场作戏的成分,但肯定是被动过的那方,而且没有猫腻。
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苏瑞方才也不可能维持着那么得体的仪态了。
必要的时候,她也会捍卫自己的主权和家庭。
人在世上,总会被各种各样的诱惑围绕,站得越高,诱惑越多,更何况,那个人是莫梵亚,他本来就是众人的宠儿。
所以,她并不会去指责诱惑本身,没有May,也会有其他人,没有这场派对,也会有其他游戏,她要做的,只是相信他,不至于丢失自己的底线。
他之前不想告诉她这些情况,没关系,保持沉默吧,大家都保留自己的空间,只要没有欺骗就好。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莫梵亚伸手扶了扶额头,果然是喝得太多了,他有点头疼。
“嗯。”苏瑞点头,她索性拔掉了钥匙,转过身,专心等待着他的问题。
果然,还是有心事吧。
从今天推门进去的时候,苏瑞就发现莫梵亚不对劲,她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相信,等时机到了的时候,他会选择自己说出来。
“……还记得我让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们说好的约定吗?”莫梵亚仍然用手扶着额头,头痛让他虚弱,而抬起的手,也遮住了他的脸,透过曲起的指缝,苏瑞只看到一片阴影,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件事,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着,从来没有人主动提起过,不过,她很明白,其实从约定签订伊始,这就是一个心结。
“记得。”她回答。
“那么,可不可以回答我,这段时间,你所做的一切,包容我的家人,照顾我,和我一起出去度假,甚至……默许我对你,侵—犯。都只是在遵守约定吗?”他低低地问。
很受伤的语气,即便还没有得到答案,他已经自己把自己伤到了。
苏瑞从他的嗓音里读到沙哑。
熟悉的沙哑。
“如果不想骗我,你可以保持沉默。”在苏瑞沉默了许久后,莫梵亚又加了一句,带着自嘲的笑声。
好吧,现在,他宁愿自己面对的是一片沉默。
他真是疯了,才会将这个问题摆上台面。
也只有疯了,才会听从那个人的意见,再一次地试探她。
下午的时候,其实莫梵亚已经做好了决定,只要她不离开,他就要站在原地。如果两个人都无法坚定,他们该怎么维持接下来几十年的余生,她是被他留在身边的,所以,他要当那个不变的、坚定的人,如一个标杆,如一面转身就能触及的城墙。
结果……还是没能忍住,在接到黑夫人的那个电话后,他突然害怕了起来。
黑夫人说:“我考虑了你今天下午的建议,而我的决定,是站在你这边。你还年轻,也许未来就是掌握在年轻人的手里吧,然后,为了表示我的忠诚,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嗯。”
“斯冠群还活着。”
“嗯。”莫梵亚并不惊奇,他早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事实上,这个消息已经秘密传开了,只是大家都没有证据,所以没办法公开找那个人而已。
“我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只是有把柄在他手里,既然是把柄,就不能告诉你是什么,——这个还请见谅。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弱点是什么,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弱点。”黑夫人很诚心诚意地说:“那个弱点,就是你的妻子,苏瑞。”
莫梵亚握紧话筒。
“他真的很在乎她,昨天因为请莫夫人‘喝茶’那件事,斯冠群差点与我翻脸。我想,也许他并没打算放手吧。”黑夫人猜测道。
“谢谢你的情报,如有需要,我会联系你,还有,欢迎你重新加入silenc。另一个全新的silence。”莫梵亚很冷静地挂断了电话,却始终没有办法保持平静。
倘若那个人同样没有放弃她,他该用什么留住她?
这些日子的幸福与和谐,因为太美太无懈可击,反而有点像空中楼阁了。
他没有把握,他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即便重新拥有,即便她极力地迎合了他的一切,他仍然看不透她的心在哪里。
明明是自己的选择,没想到最后不甘心的,却是自己。——人果然是永不知足的饕餮。
莫梵亚渐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了。
他的头是真的疼得厉害。
该死。
沉默还在继续,苏瑞并没有打火离开,也没有转开话题,事实上,她并没有打算回避这个问题。
也许那个约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莫梵亚却已经放弃去听答案了,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倒宁愿自己不要去听,可是自欺欺人,又能坚持多久呢?
人一旦开始不甘,它便会像腐泥里繁衍的绿藻,不断繁茂,不断蔓延,最后占据整个潮湿的心。最后一起腐朽。
他需要那个答案。
即便是一把剜肉的刀。
“梵亚。”苏瑞轻轻地叹了一声,手抓着方向盘,“我会给你答案的,等到今晚十二点,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苏瑞的话让莫梵亚安静下来,她伸出手,握了握他,直到感受到莫梵亚的反握,她这才将手抽回来,开车回家。
到家后,乐乐已经睡了,上官雅芯她们还没睡,几个人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等他们。
苏瑞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和婆婆相处的,今天还一直很担心这个问题,不过,待回去看见他们一起坐在沙发时的情形,总是放下些心来。
“阿亚,你怎么了?”闻到莫梵亚身上的酒气,上官雅芯很快迎了上来,担忧地看着儿子。
苏瑞正想解释,上官雅芯已经不悦地转向苏瑞,嗔怪道:“你们一起出去,怎么让他喝那么多酒,都是你老公了,还不放心上。我看你,也别上什么班了,就在家里好好地相夫教子不行?你现在上班的地方,要跟很多人打交道吧……乐乐的身体也不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人家妻子和妈妈的。”
苏瑞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