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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说夏蔚?”

    “我说段白焰。”

    他讨厌别人碰他。

    一定会报复回去。

    程西西微怔,笑了:“你这么了解他,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做了姜竹沥十几年闺蜜,她那场恋爱,当初谈得惊天动地,后来也分得惊天动地。

    姜竹沥纠结地咬着吸管,不说话。

    要她回忆自己的二十岁,只能想起世界末日般的眼泪和后悔。

    至于段白焰……

    他远远立在台上,视线扫过来,姜竹沥不自觉地一僵。

    可他的目光只是稍作停顿,就又漫不经心地转移开了。

    仿佛没有看见她。

    又或许是看见了,但并不在意。

    “因为……”

    酸涩像裹在跳跳糖里的增味剂,不着痕迹地化开,又无所不在地充斥着味蕾。

    “他不喜欢我啊……”

    姜竹沥短暂地犹豫片刻。

    “下一次,我也要装不认识他。”

    ***

    段白焰精神不好。

    满屋衣香鬓影,有人来敬酒,他一口也没有喝。

    大概是换季的缘故,他老毛病犯了,整夜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梦见故人。

    她好像在哭。

    他想俯身吻她,可是一伸手,她就像雾一样散开了。

    “少爷。”熊恪微微躬身放下一碟食物,打断他的思绪,“眼睛稍微舒服一点了吗?”

    “没有。”

    过敏诱发了眼睛的炎症,他现在五米开外难辨雌雄。

    “夏小姐送来两盒甜点,说……”

    “拿走。”

    “她让我强调,是草莓的。”

    段白焰喜欢草莓,知道的人不多。

    他眉峰微聚:“我说了我不……”

    麦克风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蜂鸣。

    众人齐齐望过去。

    宴会厅内灯光明亮,夏蔚站在台上,两只手暴躁地握着嗓子,麦克风脱了手,从脚边骨碌碌地滚远。她勉强站立,身体剧烈颤抖,脸色铁青,眼睛发红,嘴里不断传出痛苦的呜咽。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地交头接耳。

    段白焰皱眉:“她怎么了?”

    熊恪微怔,有些犹豫,不敢贸然开口。

    夏蔚现在这幅样子……

    其实很像嗑了药,或者犯了瘾。

    当机立断,他打电话:“我去叫保安。”

    熊恪刚一转身。

    夏蔚的身体在下一瞬失去重心,猛地向台下歪,高跟鞋勾住台上胡乱缠绕的电线——

    带着高大的金属落地灯,轰然砸下来!

    “少……”电光火石,熊恪眼神一紧,来不及叫他躲开。

    落地灯的阴影里,段白焰后知后觉,抬起头。

    灯摇摇欲坠,却定格在了半空。

    一只细白的手先他一步,吃力地拦住了倒下来的灯。

    在姜竹沥遥远的记忆里,段白焰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并非单纯地不擅表达,而是在他的认知里,服软意味着示弱。他的示弱就像她的不完美一样,都是各自潜意识里可耻到无法接受的事。

    她理解自己,所以愿意理解他。可是日积月累,当她对自己的定位产生动摇,连带着也变得不知道再如何面对他。

    姜竹沥迟疑一阵,犹豫着伸出手臂,也慢慢抱住他。

    “我……”

    她正要开口。

    “姑娘,你的烤地瓜好了!”

    小贩在背后叫她,恶作剧般地,故意打断这对惹眼的恋人。

    姜竹沥如梦初醒,整张脸燥得发烫,赶紧推开他。段白焰猝不及防,手臂一松。

    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怀里溜走。

    “谢谢您。”姜竹沥付了钱,接过几个小塑料袋。眼风飞快朝后一扫,见男人还像座山似的杵在那儿,面颊发烫之余,又有些无措。

    “段白焰……”她小小声,“刚刚谢谢你。”

    虽然她坚信那辆车离自己至少有五米远,不管怎么脱轨都撞不到自己。

    但人生已经如此艰难,还是要给他找个台阶下。

    段白焰没有说话,眼中晦暗不明,下颚微微绷紧,刚刚柔软的气场又凛冽起来,充斥着生人勿近。

    她很茫然。

    他怎么又不爽了……他一天到晚,到底哪来那么多气可以生?

    “你刚刚。”段白焰面无表情,冷着脸,“不是叫小白叫得很开心?”

    为什么一出门就成三个字了。

    他原以为江连阙所谓的“温柔一点”真有奇效,兴冲冲地追下来,想在没人的地方,把她按到角落里,再听她叫一声。

    可她像只畏畏缩缩的小动物,他一旦伸手去碰,她就以光速缩回了壳里。

    “我,我不是故意的……”姜竹沥愣了愣,有些懵,“我习惯了……”

    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赶紧发誓:“对、对不起,我以后会努力改的!”

    眼神无比真诚。

    段白焰喉头一梗。

    “我……”

    我的上帝我的老伙计,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难以启齿,心里生发出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仿佛搬起石头,自讨苦吃。

    嗡——

    他还想说什么,姜竹沥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想接,提着几个塑料袋,却空不出手去掏包。

    星光流泻,段白焰停住脚步垂下眼,正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双略带委屈,略带祈求的鹿眼。

    喉结微滚,他叹口气。

    认命地把几个烤地瓜都接过来。

    姜竹沥十分感激,转过去一个角度,攥着手机的手心忍不住出汗:“喂?您好,明叔叔。”

    来电显示是继父,她有些紧张。

    刚刚回国时,她曾向他发过问候,但对方迟迟没有回复,似乎今天才看见短信。

    “哎,竹沥。”明叔叔微笑。

    “我看你回来了?回来好,回来好啊……来看看你妈妈吧。”她离开的这些年,明叔叔迅速衰老,连声音也显疲态,“她也上了年纪,腿脚旧伤一犯,整夜整夜疼。”

    “是我的错,应该早点回去的。”姜竹沥舌根发苦,“我周末就回去看望您和妈妈。”

    一来二去,两个人实在没聊出什么共同话题。

    “我妈妈她……”姜竹沥措辞委婉又小心,“最近精神状况怎么样?”

    “不乐观。”明叔叔直说,“你回来之后,多陪陪她。”

    挂断电话,姜竹沥忧心忡忡地收起手机,走出去两步,还不忘把段白焰手中的烤地瓜接回来,一脸乖顺地道谢:“谢谢你,麻烦你了。”

    段白焰不喜欢听她道谢。

    他想把她压在身.下听她哭,想到快要发疯,却做不到。

    所以他只还给了她一个地瓜。

    想委婉迂回地让她体会一下他的求而不得。

    但姜竹沥的心思早不在这儿了。任何与家庭有关的话题都能轻而易举地引起她的焦虑,夺走她的注意力。

    段白焰嫉妒她的家人。

    他想按着她的脑袋把他转过来,江连阙那句“你温柔一点”却像把刀一样悬在头顶。

    “那时候……”走到KTV楼下,段白焰舔舔唇,压低声音,决定再服一次软,“你非要出国,跟明含那件事,有关系吗?”

    姜竹沥一愣。

    她现在几乎听不到明含这个名字了,可每次听到,还是会难过。

    略一犹豫,她摇头:“不。我离开,只是因为想走。”

    想逃离母亲,逃离那个家。

    逃离时时刻刻被安排,逃离永远透明的时间表,逃离无处不在的监控与管制。

    段白焰沉默一阵,垂眼:“我当时不知道。”

    “什么?”

    “不知道……你妹妹去世了。”

    他用一副手铐把她困在身边的同时,大一刚刚入学、在迎新晚会上表演芭蕾舞的明含,在舞台上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们分开的四年里,他偶尔会去猜测姜竹沥当时的想法,然后产生这样的疑惑——

    她是不是怨他,把她捆绑在他身边,令她错过了最后一次与妹妹见面的机会?

    姜竹沥一愣,几乎在瞬间明白他的想法,立刻抿唇摇头:“不,你不要那样想。明含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一码归一码,我从来没有因为她的事……迁怒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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