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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楚尧眨了眨眼睛:“因为阿尧有了珣哥哥,当然要个妹妹!”
唐芷阳忍不住摇头:“阿尧,万一是个弟弟呢?”
楚尧瞪了他一眼:“我想要妹妹,那就是妹妹!”
楚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在楚尧面前弯下腰,捏了捏小堂弟的脸蛋儿:“行,皇姑姑肯定给阿尧生个漂亮小妹!”
楚尧心满意足,不再闹腾玉宁公主,牵起楚珣的手向顾潇转头叫道:“师父,珣哥哥来了!”
顾潇走过来,先拿帕子盖在楚尧脸上,胡乱擦掉他油光水滑的花猫脸,这才拱手行礼:“卑职见过公主殿下、驸马爷!”
他如今在静王手下挂了个有名无实的虚职方便行走,见着玉宁公主夫妇自然要遵些礼数,至于楚珣和楚尧都是该对他行礼的弟子,自然免了这一道规矩。
玉宁公主虽然鲜少出宫,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他,闻言便是轻轻一笑,唐芷阳更是亲手将顾潇扶起:“现在没有外人,顾副尉不必多礼。”
顾潇从善如流地直起身,道:“王爷正在书房议事。”
他话说得简单,来的三人却都心思玲珑,玉宁公主当即便笑道:“明日将行,本宫有了身子又是头胎,特来寻王嫂取个经。”
她话说得有理,顾潇暗自拧眉,宫中自有专精此道的太医和宫人,何必要大费周章来找静王妃询问?无非是个托词罢了。
他看了唐芷阳一眼,驸马的笑容温和依旧,只是眼中带了阴鸷,见到顾潇的眼神便接口道:“出行在即,京卫调动频繁,本将军欲与王爷相商此事。”
心下一动,顾潇唤来管家,叫他带驸马去书房,同时请出静王妃,后者心细让婢女在瑶光阁摆好茶点,好让王妃招待玉宁公主。
玉宁公主自始至终都是笑盈盈的,唯独一只捏帕子的手已经指节发白,她也不多废话,很快就跟着婢女和侍从走了。
顾潇见唐芷阳不说话,便看向楚珣,问道:“珣儿?”
楚珣对他规规矩矩地行了弟子礼:“许久不见师父和阿尧,甚是想念,又兼近日练武略有所得,今夜便借皇姑姑的马车行个方便,师父可要不吝赐教才是。”
顾潇失笑,楚尧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他那把木刀,牵着楚珣的手就往练武场跑,脚步如飞半点看不出笨重迟滞,约莫是想一雪上次被楚珣扫落梅花桩之耻。
顾潇看着他们一高一矮两道背影,飞花落叶都被急匆匆的脚步扬在身后,黄衫玉带的贵公子面生暖意,墨发高束的小少年眉飞色舞,举手抬足间轻快无忧,仿佛把万丈红尘烦恼都抛在九霄云外,岁月静好如画卷一般。
然而,也只是如画卷一般。
他眼里似有流光闪过,无声地叹了口气。
顾潇走得很慢,当他来到演武场的时候,兄弟俩已经切磋了数个回合。他眼光毒辣,一瞥就知道楚珣功底扎实出招熟练,必定是下了苦功夫,相比之下楚尧就捉襟见肘,招式出一忘三,步法频频出错,可见平日里把他布置的功课都赖了过去,连基本功都还只是过眼不过心,要不是楚珣手下留情顾着小堂弟的面子,怕是后者早就掉下梅花桩做个滚地丸子了。
三年相处,顾潇并不是没用心教,只是楚尧娇气吃不得苦,扎个马步都要哭爹喊娘,把当初的雄心壮志统统喂了狗,每每坚持不到一个时辰就要撒娇耍赖。他年纪小,又生得可爱,撒起娇来无人能比,王妃又心疼儿子,顾潇坚持了几次也只好无奈放水,左右这小崽儿是生在王室,不用刀口舔血讨生活,如此又何必强扭瓜藤?
饶是如此,当顾潇看到他这惨不忍睹的走位和招式,哪怕占上风的人也是自己徒弟,依然觉得十分丢脸。
楚尧只是偷懒,并不是真傻,两边一交手便相形见绌,他费尽了力气却连楚珣的衣角都碰不到,很快憋红了一张脸,不晓得是气还是羞。
下一刻后颈一紧,他被顾潇拎住衣领往后一丢,但觉耳边风响,脚下便落了实处,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师父站在自己适才留足之地,轻飘飘像片叶子落于枝头。
“阿尧,明日起每天多挥三千刀、加行两万步,为师看着你做。”顿了顿,顾潇看向楚珣,“长进不错,跟为师试试……游龙。”
楚尧到嘴的反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觉得眼前一花,顾潇的影子突然在梅花桩上消失了。
楚珣本能地竖刀在前,恰好撞上一道劲力,紧接着传来裂响,他脸色一变急急飞身退后,看见手中掌宽的木刀只剩下半截。
断口平滑齐整,该是被利刃斩下,然而适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顾潇手里根本没有刀。
他心头一惊,顾潇的声音已经在耳畔响起:“惊雷。”
这一次楚珣反应极快,断刀逆势斩出,正是那霸道的“白虹”。
“拈花。”
断刀与肉掌相撞,原本刚劲的力道突然变柔,那只手在刀锋下轻轻一捏,手势一转,楚珣只觉得腕力一松,手里便已经空空如也。
他被缴了械,倒是不慌,一脚在梅花桩上立定,身体顺势一转,搓掌成刀斩向顾潇,取的是“横波”之道,虽然力与速都还不足,却已经可见火候。
可惜他对上的是破胸而来一式“断雁”,饶是顾潇留力七分,断刀在咫尺停下,改为将他震退,楚珣依然出了一身冷汗。
楚珣苦笑道:“师父这回可真是一点也不吝啬。”
顾潇笑了笑:“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注意来——盘风!”
梅花桩上聚气成风回旋身周,楚珣近不得前也退不得后,只好硬着头皮狼狈应战。他看得明白,顾潇每每用劲点到即止,出招之前也刻意先报了招数名字,速度较之寻常不知放满了多少,是再仔细不过的言传身教。
楚尧坐在地上仰头看得目不转睛,除却三年前那场遇袭,还是头一回重燃了对武功的向往。
他紧紧盯着师父的动作,眼睛连眨一下都不敢,直到十六式演尽,两人落地。
顾潇气定神闲,楚珣已经满头大汗,却依旧谦恭:“多谢师父指教。”
“你肯下功夫,基本功练得扎实,只是招式用得太死,不够灵活机变,自然跟不上步法变化;内力也差了太多,每日多加一个时辰呼吸吐纳,先养气才好锻体。”顾潇把他的问题仔细说清,又招手把楚尧唤过来,眯起眼睛调侃,“丸子,记住了吗?”
楚尧有些羞愧,连这讨厌的称呼也不反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声如蚊呐:“就、就记住一半……”
“总算是记住了一半,我教了你三年呀!”顾潇以手抚胸长叹一声,“当年我被师父勒令在一个月内背熟招数形式,结果你三年还没记住,挺聪明一孩子就是不用功,叫我怎么去见你师祖?”
楚尧想起三年前的“女土匪”,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孩子的记性最浅薄也最深刻,在他小小的心里装不下太多东西,奈何顾欺芳人如其名霸道得令人生畏,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扎在心里,叫楚尧想忘也难。自打入了顾潇门下,楚尧每每偷懒时最担心的不是师父罚他,而是回想起师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生怕哪天这“女土匪”就来到天京城视察徒子徒孙,见他不爽就真把自己做成一盘红烧肉丸子。
他对顾欺芳有那么多敬畏,却根本不知道千日时光匆匆过,当初鲜衣怒马的女子早已不知身葬何处。
顾潇把他的表情收入眼底,手指慢慢攥紧,面上声色不改,道:“去,上桩子站半个时辰。”
楚尧这次没再找借口偷懒,麻溜地上了梅花桩,老老实实练下盘功夫,只一双眼睛还盯着下面,可惜夜风大,他听不清那两人说了什么。
实际上,楚珣只对顾潇说了一句话:“明晚子时三刻,城北永昌巷,阮大人欲与师父一晤。”
顾潇瞳孔微缩。
朝廷上姓阮的官员不少,值得楚珣深夜前来带话的人却只有一个——户部尚书,阮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