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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还没有毕业的学生,还在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不像学长已经出来工作,今天蹭了学长的饭以后再还给学长。”
语调温柔似是无意。
“我……我不是和你们说好了我请客嘛!”金秀珠登时有些生气,站起来压住打算掏包付钱的陈文天。
她真的搞不懂,她是哪里得罪了方艳茹,随便算算今晚点的菜打底要一万,就算陈文天是真有钱她也不可能让他这么被欺负啊!
“哎哟,我听说过一个故事,叫打肿脸冲胖子,不知道你们听过吗?”方艳茹声音带笑。
金秀珠是向来不擅长吵架的,此时气的握紧拳头,却说不出难听话:“我有钱!”
“哈?你有钱?”方艳茹听着这滑稽的话立即笑了,“四年舍友我倒是真没听说过你家有钱!对了对了,我看新闻说现在校园贷、裸贷,那些个失足女大学生可多了,你不会是……”
她这下打了彻底撕破脸的心,从大学刚入学,她就看不惯金秀珠的假清高,什么天天回家帮母亲干活什么的,什么年头了,谁信?
她变着法在宿舍里秀的那些个东西金秀珠居然一个也不羡慕!明明她哪里都比她更强!
结果最后,她找了个二世祖男朋友,金秀珠居然把当初她颇有好感的学长泡到了手。
要是她的这些个想法让金秀珠知道了,金秀珠也只会是一脸懵逼。
刚入大学便遭遇父亲重病过世、家道中落,母亲和姐姐勉力维系家庭的她,哪里还有精力去追捧那些奢侈品,生活还是忧虑的当下,难道会有人去追求什么精致吗?
天天回家干活这种习以为常的是也会被人当做假清高、假惺惺,她恐怕也只能无奈扶额了。
可她当下并不知道,她只觉得满心委屈,不知四年的舍友怎么突然成了这般模样。
陈文天笑得温和:“好了好了,咱们不吵了,没事呀,今天就是准备好我请客的嘛!”
这下他倒是看清原来秀珠这舍友,叫方什么的这个根本不安好心了,心里暗暗猜测,难道是受人之托帮忙追求秀珠,所以才这么干打算拆散他们。
说起来这厅里倒是有一个嫌疑人……
他狐疑的眼神不时看向了坐在旁边看起来很是淡定的徐立斌。
不过这时候也没空去追究嫌疑人了。
他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下钱包,还好工作几年多少还是有个几万的存款,更别提从合伙人那里敲竹杠拿来的。
“没事刷我的卡。”从包里拿出卡递给了站在旁边无所适从的服务员,轻轻地压住想要拿卡的女友。
爽快,不小气完成。
计划通表示十分满意。
方艳茹这下心里那些旖旎想法倒是清空得干净了,只觉得眼前这曾经追求着的学长就像那些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一样,庸俗、不堪。
她环着手冷眼看着。
她倒要看看就这么吃掉一两万,心疼不心疼!
别是人前装面子人后哭!
“等等!”金秀珠喊住要走出去的服务员,犹豫了下正欲说出话。
“诶,二小姐,你怎么回来了不说一声呢?”从屏风那侧窜出一个人影,是金秋小炒的老员工刘大叔,负责帮忙店里的一些力气活,以前是后厨。
刘大叔笑得讨好,好像这箭弩拔张的气氛不存在似的:“哎哟,小张!”他突然发现小张手里的卡,拿了过来递回到秀珠的手里,回头说着对方,“你怎么能拿二小姐的卡呢!这么没有眼力见,这是咱们二小姐!”
“不好意思啊二小姐,这小张新来的,不认识您!”
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套组合拳搞得一脸懵,金秀珠如同梦游般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这……什么二小姐,这平时刘叔不都叫自己秀秀吗……?
“对了小姐,夫人在包厢招呼人,她不知道你来了,要不要喊夫人下来一下?”刘大叔似乎是突然想起又问了问。
金秀珠一侧头看到听到“夫人”二字身体明显一僵的学长,只觉得十分尴尬。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我错了,还是世界错了?
“不用了……”秀珠声音呆呆,“我晚上还有事,我先带同学回去了,就不打扰妈妈了……”
然后扯上学长、真素素和黄晓萍便往外飞速离开。
天知道,她只是想介绍个同学给学长认识,如果给老妈知道了……
一切应接不暇,方艳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只剩下徐立斌。
她气得很,万万没想到这金秀珠很是会瞒,居然家里还开着这么个厉害的私房菜馆。
拿她平时装个啥穷?
看到还站着似乎是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刘大叔和服务员,恶狠狠地回了句:“看什么看!”便连徐立斌也不顾飞速离开了。
人刚离开,单静秋便轻轻地收回压住玲珠的手拉着她从屏风的另一侧探了出来。
刘大叔眉飞色舞:“怎么样,小单,我这演技不错吧!”
单静秋立马回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玲珠看着眼前妈妈和刘大叔的这番表演,无奈极了。
“你们到底是搞什么?”
单静秋清了清嗓说:“哎呀,你就不懂了,电视剧里面这种都是经典的情节,你看前几天播的那出《灰姑娘的水晶鞋》里面,主人公他就是这样,别人都以为他没钱的时候,他就要甩出一百张大钞!”
“就是这样才能让我们秀秀有面子!”
她自己倒是很满意,毕竟进入轮回世界前沉迷小说的她心里掌握了一万个经典打脸情节,要不是刚刚秀珠跑得快,她可还准备了更经典的妈妈出场篇、服务员——虽然只有两个,在门口列队大喊小姐再见篇……等等等等。
当然,这其中多少有点她的恶趣味便不与人说了。
玲珠看着越发孩子气的妈妈想了想,两者相较取其轻,还好……就妹妹跑得快,没有被刘大叔、小张排队在门口大喊小姐慢走……
不然她想,妹妹一定会心如死灰的。
陈具祖一看自家小徒弟那鬼灵精怪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在心里编排自己,轻轻推了推他的脑门,无奈地拿起汤碗喝起了鸡汤——那可真好喝呀,果然单妹子的手艺就是好!一口鸡汤下肚,腾地从肚子开始回荡着温暖之气,满口留香,咸淡适宜,单单是喝汤就有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
看着认认真真盯着自己生怕自个留下一滴的林雄,陈具祖再一次在心底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小徒弟知道自己当初决定收他入门其实是因为他妈妈的武力威胁加食物诱惑,让他这虚弱的老人家无从拒绝!毕竟现在捡到了宝,发现徒弟天赋横溢的他可舍不得自家的宝贝徒弟了!
王念江刚忙完农活下工回来,还没进屋就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勾起笑容,不用说啊他就知道是林雄来了,于是便走着便吆喝着打起了招呼:“阿雄今天这么早就来看你老师呀?又带了什么美味呢?”
不等林雄招呼,便也习以为常的坐下给自己打了碗汤,热汤下肚,就是一个爽字!
他算是羡慕陈具祖得厉害了,当初一同下放,身子骨都半斤八两,尤其是老陈他这种文质彬彬的人,早就在批-斗中熬坏了身子骨,那时候想着的就是有一天熬一天,要是这村子受那些思想影响还不厉害,还能省两次□□,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那时最大的愿望了。
但头一回,他们发觉事实的真相还真比他们想的美,这一切要从哪里说起,那应该还是从那次吴浩、冯斌偷偷出去,差点被野猪给撅了的事情说起,也是从那次他们才认识了他们的福星,单妹子。
单妹子那日救了他们,那头野猪肉可真不少,但他们半点没敢肖想,毕竟以前的苦日子告诉他们明明白白的道理,别想了,好的东西和他们这些“下三滥”的反动分子半点关系都没有,可没想,这村子里的人半点不小气,虽然他们没有工分,但也给他们分了些猪下水,他们半点不会处理,那叫一个又腥又膻,可那却真是他们吃过的久违的美味,酒保饭足,就连陈具祖都有了力气,总算江河日下的身体稍微有了起色。
在这之后,他们发现大同村和他们之前知道的任何一个村子都大有不同。
这里的每个孩子都去上学,虽然也学领袖语录,但半点没学城里的那些闹老师的作风,个个乖巧得很,很是尊重老师,他们眼瞅着那些孩子每天还会帮忙收拾学校。
(学生们:呵呵,你真当石拳头只是在旁边干农活的吗?)
村子里几乎人人都上扫盲班,虽然在来这之前以为只是普通的农村,应该天天干活,但却每个人主动积极的去上课学习,听说每天回去了自家孩子还主动帮忙家长复习,除了那些五十往上的老人家可能还有几个大字不识,最起码的算个数,念个语录,写个名字都不成问题了,比起那些乡镇里的识字班,像这种也没个文凭,只为了对知识纯粹的热爱去学习的简直难见。
(村民们:请把我马赛克一下,我们心里有多苦谁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学习,一点也不想认字!我只想白天上工晚上回家和婆娘过日子,要不是识字班有某人在,我去都不去!)
更有甚者,就连村庄里的那些个知青,都个个同他们听说过的不同,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早听说过外面的那些个知青,很多受不了苦,有的斗他们这种下放派,有的斗村子里的人,有的还斗一起来的知青同伴……为了在村子里好过点或者为一个回村的机会,他们闹出的那些事可一点也不小,但在这村子里,却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知青们:我们心里的苦又有谁能知道呢?)
……
现在的大同村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工分值钱,只要肯干活衣食无忧!林耀西每次到县城里开会都能抬头挺胸丝毫不用畏惧,至于什么村子里人私下流传的村子建设靠石拳头这种传说,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毕竟实惠他可一点不少拿。
当初那些个把石拳头当做泼妇的想法现在全没了!只觉得她是大同村的真·福星!
对于和大同村有些距离的村庄,他们最大的目标成了找个大同村的媳妇/女婿,毕竟在家家户户不算富足的年代,人人有点小存款的大同村早就成了众人向往的目标。
更别说大同村的人,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女人贤惠,男人疼老婆了!这样的好人家,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呢?
当然这一切的发生还有属于它们的故事……
“哥,晚上你回家吃饭吗?还是同陈老师一起吃饭呢?”半掩着的牛棚门被推开,是一对女孩,已经亭亭玉立,身材纤细,两个人都眼神灵动,出落得好似刚盛开的芙蓉花。
身量稍高些的女孩是单静秋的女儿林玉,眉目同母亲一般有些飒爽,丹凤眼却一点没有什么勾人气,只觉得利落干脆的样子,正往里面打量着。
身量稍矮的女孩则是林情,还有点儿婴儿肥,眼睛圆圆,看起来很是可爱,睫毛弯弯的样子,一笑让人甜到了心里,跟在林玉后面落落大方,打了个招呼。
陈具祖一看到他们就想起自家没缘分的小孙女,笑得眼睛都露出了褶子,招呼着她们知道她们得赶回去吃饭,便也舍不得的准备放她们离开。
可林雄半天不想起来,到让陈具祖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毕竟这林雄平日里最喜欢回家看看书,帮帮妈妈干点活,可不是个躲懒的孩子,今天倒是奇了怪了。
王念江声音疑惑,忍不住问:“阿雄你今天怎么了?不回家吃吗?”
看林雄有点尴尬不自在,林情林玉对视一眼,嗤嗤地笑开了。
林情声音带着笑:“阿雄哥那你晚点再回去吧!”打算给自家堂哥留点面子的她打算扯着姐姐走了,可陈具祖作为前教授,对教育学还是有些了解,担心这老实孩子是不是学坏了,还是叛逆期,很是担心。
看着陈具祖蹙起的眉头,林玉笑得有点促狭:“老师,你就别为难哥哥啦,他啊,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王念江、陈具祖二人的声音倒是重合在了一起,很是不解的样子。
林雄自暴自弃地解释,毕竟他也不愿意让老师担心:“好啦,老师我想晚点回家……是因为……”
咬着牙,他还是不好意思地说出了口:“因为我妈在家开妇女联合会教学互助班啦!我感觉好尴尬不习惯的!”
“哈?”总说自己宠辱不变的陈具祖头一回变了脸色,震惊的神色堪比当初头一回听说石拳头故事时的脸。
什么妇女联合会教学互助班?
难道是他见识太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陈具祖,男,最高学府前知名教授,著书无数,在大同村下放过程中,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知识的浅薄。
于是一天一天,村里所有的适龄孩子都成了新鲜出炉的大同小学的新学员,头一次被家长如赶猪一般丢进了屋子。
至于孩子不听话,爱哭什么的?不怕,大同小学的仓库旁边上工的就是单静秋,开学第一天,石拳头就跑过去说了,要是哪个孩子捣乱欺负人被她听到了。
单静秋:呵呵。
父母可和孩子们千叮咛万嘱咐了,要是他们把石拳头惹了,那么爸妈的脑袋可禁不住石拳头那一砸!
所以就连最调皮的狗蛋也在石拳头的威胁下成为了十足的三好学生,迎接着第一次教学的张庆余老师的便是从大到小哪怕最委屈都咬着自己不敢哭出声的孩子们
而这充满了心照不宣的小秘密的小学课堂竟然也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开办了起来,头一回带着写着自己名字的纸张回家的他们,突然也发现读书没这么无趣。
扑腾地冲到自家妈妈怀里的林雄和林玉在妈妈的怀里撒着娇,给妈妈看着自己刚学会写的名字,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妈,妈,你看这是我写的名字,好看吗?”
看着两人现在充满活力的养自己,单静秋的心软得很,她温柔的摸着孩子头顶的旋儿,直称赞着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