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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已经大亮,可躺在床上的人懒洋洋的,一点儿都不想起来。浓烈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洒了半床都是暖意。
沐良卷着被子,左右翻翻身,舒服的直叹气。睡到自然醒,起来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睡醒了吗?”蔡永芬敲门进来,沐良缩着脑袋不动,撒娇道:“我还要睡。”
蔡永芬难掩笑意,随手又把门给她关上。
卧室不大,但都是她喜欢的物件,她喜欢的颜色。沐良打发走妈妈,背靠着床头坐起来,她随手拿起抽屉里的一本诗集,已经很久都没动过了。
上次她看过后,随手在书页的右下角折了下。如今她又捧起来,将折过的那页书脚展开,用掌心轻轻按压。
折过的书页固然会留下一个痕迹,可是沐良相信,只要将它重新展开压平,那道褶皱总会渐渐消失的。
如同她心里的这道伤,她同样能够抚平。
院门外,乔笛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伯母,我来了我来了。”
“哎哟,怎么搬这么多东西,快给我。”
乔笛将纸箱子放在桌上,端起杯水喝掉,丝毫不会拘谨:“没事,我开车过来的。”
她扫了眼屋里,问道:“伯父呢?”
“出去办事了。”蔡永芬急忙又给她倒了杯茶。
乔笛又端起来喝了大半杯,“良良还没起床?”
“没有,”蔡永芬笑了笑,伸手指着对面的房间,道:“你进去吧,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啊,”乔笛咂咂嘴,“您一定要给我做鱼片。”
“好。”蔡永芬应了声,走进厨房。
推开卧室的门,乔笛探着脑袋进去,“我可以进来吗?”
“进。”沐良趴在床上,没好气道。
反手将门带上,乔笛丢开皮包,转身也躺到床上,羡慕道:“哎呦喂,还是有爸妈伺候舒服,羡慕嫉妒恨啊!”
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沐良撇嘴道:“你就够让人嫉妒的了。”
“嘿嘿……”
乔笛侧着身,爬到沐良身边,“我把你留在公司里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谢谢。”
乔笛瞥着沐良的脸色,秀眉微蹙,“辛姐死活不放人,我说的嘴皮子都要破了,可她还是想要见你一面。”
沐良垂下头,道:“我明天给她打个电话吧。”
“良良,”乔笛双手托腮,往她身边凑过来,“你们真的离了?”
“要看离婚证吗?”
乔笛咬唇,伸手戳在沐良的额前,骂道:“沐良啊沐良,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你离婚为什么不告诉我?!好歹我也要给你组织个保良团,咱们把人拉过去往傅家外面一坐,再找来记者一通闹,恶心死傅家!”
“好了。”沐良揉揉她的头,“我可不想那么出名。”
“唔——”
乔笛闷哼,沐良瞥着她,问:“干吗?”
“我伤心了!”乔笛颓然的叹气,小脸皱巴巴的,“姐再也不想结婚了!”
沐良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不多久,蔡永芬做好午饭。乔笛闻着香味,急忙拉着沐良从屋里出来,叫道:“哇,好香好香啊!”
乔笛家里的事情,蔡永芬多少知道一些,所以对她,自然多份怜惜。乔笛这孩子有很有心,沐良父母都很喜欢她。
“伯母,您做饭真好吃!”乔笛碗里满满都是菜,却还是停不下筷子,“这个鱼好新鲜,果然跟超市里买的不一样。”
“多吃点。”蔡永芬眼神温柔,一直给她夹菜。
乔笛丝毫也没客气,她都吃了大半碗,才想起来问:“伯父怎么不回来吃?”
“他在船上吃。”
“哦。”
沐良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瞥眼妈妈的神色,并没有在饭桌上问。
女儿脸色不太好,蔡永芬给她盛了碗鱼汤,“你也多吃。”
伸手接过去,沐良低头喝两口,就不想再动。今天的鱼汤好腥,她不怎么喜欢。
饭桌上,因为有乔笛的存在,气氛变得格外热闹。沐良每次看她把妈妈逗笑,嘴角都会跟着上扬。
用过午饭,乔笛在外面看电视,沐良帮着把碗筷端进厨房。
“妈。”沐良抿着唇,语气很低。
蔡永芬带着围裙,瞥见她失落的模样,笑着安慰她:“你爸爸都想好的事情,她也别琢磨了,我们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用不着那些。”
沐良鼻尖酸了酸,将头靠在妈妈的肩上。还给傅家的那一百万,沐占年是用卖掉祖坟地的钱来填补上的。那块地,早先就有开发商想要,虽然面积不大,却紧挨着一个度假区的沿线上,之前那些人几次三番来出价,但沐占年都没有点头。
这次爸爸却用最快的速度将地卖了,而且卖的价钱并不高。
“良良,”蔡永芬擦干净手,轻拍着女儿的额头,道:“爸爸妈妈能力有限,只能尽最大的努力。”
沐良点头,张开双手紧紧搂住妈妈的腰,眼眶热热的。
医院的饭不怎么好吃,宋清华吩咐佣人,每顿饭都要给宋儒风做好送来。林蔷来的时候,宋儒风正坐在桌前吃东西。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宋儒风吃好饭,看到林蔷进来,面色温和:“快坐。”
“纪家那边安抚好了吗?”宋儒风不放心的问。
林蔷坐在他边上,点了点头。
她的神情不太对,宋儒风心里一突,“是不是有事?”
林蔷动了动嘴,觉得这件事情瞒不住,“沐良跟傅晋臣离婚了。”
“什么?”宋儒风大惊,起身的速度太快,整个人差点晕倒。
“董事长!”
林蔷急忙扶住他,想要去喊医生,却被他拉住,道:“我们去沐家。”
知道阻拦不住,林蔷跟着他出门。司机将车开到渝城,一路上宋儒风都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握着拐杖,面色沉重。
林蔷看出他心里难过,几次都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司机将车停在小院外,午后的渝城很安静。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偶尔能够看到修补渔网的妇人。
宋儒风坐在车里,半天都没有动。林蔷不敢催促,明白他心中的顾虑。
半响,宋儒风推开车门,拄着拐杖站在车前,双眸直勾勾盯着对面的院子。
乔笛没有离开,非要赖着跟沐良睡午觉。蔡永芬洗了新鲜的水果给孩子们送进去,然后就出来收拾自家的小院。
蔡永芬将自己弄好的肥料浇在葡萄藤下,天气逐渐回暖,干枯的枝叶很快就会重见新绿。
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人,蔡永芬怔了下,停下手里的动作。宋儒风年纪一大把,按道理说她不忍心为难老人,可想到最近女儿承受的打击,她只能狠狠心,冷着脸转身,碰的将院门关上。
林蔷蹙起眉,作势就要上前,但被宋儒风拦住。
“董事长,您大老远来一次,我……”
“回去吧。”
宋儒风黯然的转过身,林蔷急忙跟进去,却见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快回医院!”林蔷大惊,吩咐司机全速驶回医院。
两个小时后,医生从急救室出来,脸色深沉,“宋老爷子情况不太好。”
“怎么不好?”宋清华神情紧张。
“心衰。”医生如实道,“到了他这个年纪,这种现象无可避免。”
“爸爸!”
宋清华心尖一紧,“我爸……会不会?”
“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医生摘下口罩,道:“宋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基本上一天一个样子,你们家属一定要有准备!”
宋爱瑜眼角沉了沉,扶住腿软的宋清华,“医生,外公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医生摇了摇头,“人到了这个年龄,身体各项器官都要衰竭,耗尽最后那点能量,自然就停止工作了。我理解家属的心情,但也请你们明白,医生只能治病,却改变不了自然规律!”
顿了下,医生安抚道:“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能坚持多久,谁都说不好。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谢谢医生。”宋爱瑜扶着宋清华坐进椅子里,乖巧的紧挨着她。
林蔷同样神色失落,心底的滋味复杂。
很快的功夫,护士将宋儒风推进病房。宋清华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父亲的双手,神情黯然,宋爱瑜坐在边上的沙发里,也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蔷抿唇站在床边,望着宋儒风依旧紧蹙的眉头,心情极为沉重。
“爸爸?”
病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宋清华难掩欣喜的叫道。宋爱瑜一个健步冲过来,“外公,你醒了吗?”
须臾,宋儒风缓缓睁开眼睛。
“爸,”宋清华咬着唇,哽咽道:“你别吓我,好不好?”
宋儒风动了动,林蔷忙将他扶起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董事长,医生说您不能激动。”
宋儒风唇色泛白,他抬起掌心轻轻落在宋清华的头顶,笑道:“清华啊,爸爸刚才做梦了,梦见你妈妈对我笑。她说,儒风你怎么还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宋清华抿起唇,眼角滚出泪来,“爸爸,你别生我的气。”
“傻孩子,”宋儒风感叹,目光渐渐温柔下来,“这天底下有哪个父母真心会生孩子的气?爸爸只是心疼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宋清华将脸贴在父亲的手背上,“爸,我知道你疼我。”
“外公……”
宋爱瑜坐在床边,眼眶也是红的。宋儒风转过头,看着她笑了笑,“爱瑜,你送你妈妈回去,外公累了,想要休息。”
“嗯。”宋爱瑜乖巧的点点头,将宋清华拉起来,将她带走。
眼见她们离开,宋儒风平静的神情才逐渐凛冽起来。林蔷让他靠坐在床头,沉声道:“董事长,您想要怎么做?”
听到她的话,宋儒风欣慰的笑出声。难得林蔷这些年跟在他的身边,有这份默契与心细。他叹了口气,道:“现在看来,要让良良心甘情愿回宋家,已经是不可能了。”
“是,”林蔷应道,“其实良良的性格,跟清华很像,都是一条道走到底的人。”
宋儒风转头看向窗外,声音低下去,“可惜我日子不多了,不能看到她们母女相认的那一天了。”
“董事长……”
宋儒风挑起眉,笑道:“我都这把年纪,早就知道要有这一天的。”
林蔷噤声,只觉得无力反驳。
“林蔷,我要重新立遗嘱。”宋儒风敛起异色,神情瞬间变的清明。
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样,林蔷沉声道:“我马上通知林律师。”
“等等!”
眼见她起身要走,宋儒风叫住她,深邃的眼底眯了眯,“我要见傅东亭。”
闻言,林蔷愣了愣,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要求。
“丫头,你相信我这个老头子吗?”宋儒风突然开口,神情含着几分笑意。
林蔷揣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忙应道:“相信。”
“那就好,”宋儒风往后躺回到病床里,“去安排吧。”
“是。”
林蔷转身出去,宋儒风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逐渐冒出绿芽的树枝,眼底的神情沉寂。
……
夜晚,倾城。
无论外面世事如何,这里永远都是发泄的最好场所。一号包厢里,人声鼎沸,黑色的l形沙发里,男男女女亲密相拥。
“干杯!”
有人挑头,手执酒杯,喊道:“庆祝我们傅家四少,重获新生,重新踏入单身贵族的行列!”
噗——
钱响口中的酒喷出去,扫了眼站在茶几上,引吭高歌的男人。心想孙子啊,你说话也不看看气氛,四哥最忌讳什么你说什么,真是作死!
果不其然,那男人话音刚落。傅晋臣伸脚直接将他从茶几上踹下来,骂道:“操!爷不离婚照样贵族,谁他妈敢管我?!”
“灌死丫的!”
傅晋臣一声令下,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人们已经伸手,七手八脚把人拉到边上,抄起酒瓶就开始灌酒。
哀嚎声,口哨声,起哄声,霎时鼎沸。
项北眉头轻蹙,端着酒杯坐过来,俊脸微沉。他瞥了眼面色阴霾的傅晋臣,不悦道:“你有火没地方泻,找寻傅欢颜干什么?她手腕现在还青的。”
傅晋臣薄唇轻抿,上半身往后倒在沙发里,黑眸紧紧盯着屋顶。
看到他那副表情,项北跟钱响两人对了个眼色,笑道:“喂,听说离婚那天,人家沐良特别高兴,连钱都不跟你要,有种挣脱魔爪的快感!你跟兄弟们说说,你平时怎么折磨人家的?”
“我操——”
傅晋臣瞬间翻脸,指着项北的鼻子吼道:“你他妈找死?”
“要动手吗?”项北站起身,松开衣袖,已经开始活动手指。
钱响虽然很想看好戏,但鉴于最近傅晋臣的阴晴不定,他硬着头皮站起身,将项北拉到一边,道:“你们俩真要动手,这里都不够折腾的,另外约个时间地点吧。”
项北挑了挑眉,挑衅般看向傅晋臣,“成啊,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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