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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非都城,那么就必须要有费国全部的土地上的贤人讨论才能决定。你们说众义为法,那么其余土地上的人并没有参与制定这次的法令,所以你们分地的法令不合法,不能够适用于都城之外的土地。
因而,贵族们咬定这一点,必须是先按照土地的大小来分配贤人的数量,然后选出贤人之后,再定法令,决定是否授田于民。
正是,无代表,不遵法。
这个分歧看似只是涉及到“辩论”,可实际上却涉及到费国这件事的成败。
如果先分地、再选贤人,那么贵族们肯定落选,选上的贤人必然是组织分地的亲墨家的人,亦或是那些心怀利天下之心的士人。
如果按照土地面积来分配名额,先选贤人再定法令,那么都城之外的名额,必然都是贵族把控,到头来凭借土地面积数量上的优势,贵族们必然能够否决授田于民的法令。
贵族们不反对平等,他们反对的只是绝对平等,但却绝不反对自我之上人人平等。
贵族们也不反对共政,宋国昭公之乱、郑国七穆之争,其实都是贵族们联合在一起,反对集权要求分配权力的争斗。
他们反对的,只是基于人人皆天帝之臣之下的共政。
同样是共和,贵族共和和国人共和,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士人被贵族们推出来做使者,与费国国都的众贤人扯皮,其实就是在争取时间。
贵族们一方面寄希望于国都这边同意他们的意见按照土地分配名额推选贤人,实际上他们这一点也不怎么喜欢,但却可以堵住都城这边的嘴。
另一方面也利用这个时间积累力量、勾结强国准备反扑。
这士人提出这样的法令不合理之后,又昂首挺胸地对着柘阳子冷笑道:“你们推选的贤人,贤的标准难说,可若论德行,只怕一些人并无德行。没有德行的人,难道是可以执政的吗?”
“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你们推选的人中,有杀死国君的,这样的人的德行,连国君都能杀死,难道就不能够杀死你们吗?一个人没有德行,你们又怎么能够觉得他能够利于万民?”
“犯上作乱,便不孝悌;不孝悌者,便无本德。连自己的父母兄弟君主都不爱的人,你们还指望他们能够爱护天下人?”
话中一句不提柘阳子,可句句都是在骂柘阳子。
然而柘阳子自从那日作出决定之后,心坚如铁,意志如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连一起睡了多年的国君说杀就杀,岂在乎这样的辱骂?
为求富贵功名而随新义,若是还有羞愧之心,那可真是难成大事。
闻言,柘阳子放声大笑道:“如此看来,这天下应该亡了啊!”
“文王为西伯侯,其君为纣而反,无德之人!”
“魏、赵、韩侯为晋臣,而分晋自立,无德之人!”
“田氏为齐臣,取而代之,无德之人!”
“鲁伯御弑懿公,自为孝公,无德之人!”
“季孙友为鲁臣,而有费之祭祀,无德之人!”
“秦君被逐而谋篡位,无德之人!”
“楚王有弑父之嫌、兄弟反目,却不学当年泰伯让位奔吴,无德之人!”
“燕国惠公被逐,国人立悼公,此作乱也,无德之人!”
“蜀国鳖灵凿巫山而以功废杜宇,无德之人!”
“天下诸侯,不曾闻无德之事者,唯余箕子之朝鲜尔。”
“以你之言,这文华正统、诸夏德行,竟不在中原,而在朝鲜?”
“堂堂诸夏,皆是无德之君,或是无德之君之后,这天下竟不亡于朝鲜,竟是何理?”
那士人震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说文王无德?天下苦商纣之暴,文王立志、武王兴兵,是为救天下,如何无德?”
柘阳子反问道:“暴君害费国之民,我刺而杀之,与武王伐纣何异?我有君子之勇,你试问四周,难道不是这样的道理吗?”
柘阳子高声呼喊,四周的民众纷纷叫喊道:“柘阳子真君子之勇!”
那士人不能敌过众人的喧闹,柘阳子放声大笑,周围嘘声渐起,士人怒道:“即便你说得对,如今天下无德,难道天下无德,就是你也无德的理由?”
柘阳子正欲反驳,卫让起身问道:“德何以德?”
这是在问,德为什么是德,或者说德为什么就是天下适用的准则呢?谁规定的?
士人回道:“德、天定也。人生于天,天下有德。这是至高,德以为德,无需理由。日何以为日?月何以为月?永恒之物,人岂能改?”
卫让大笑道:“如你所言,德是天定之物。那么因为是天定的,所以人人都要遵守?”
他避开了德到底是什么,直接借着士人的话问起,士人也不多想,点头道:“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