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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满脸褶子的老人,一支毛笔啪的一下摔落在眼前的书案上。淋漓的墨汁飞溅,眼前一张写了一半的宣纸顿时脏污不堪。

    动静很大,也很突然。一旁站立伺候着的两个女孩子吓得手一哆嗦。唯独对面门口站着的一个老人,却丝毫不为所动。门口的老人看着门外的山景,缓缓转身,有些瘸拐的双腿向大厅里迈进了两步,淡然说道:“你们两个出去吧。”

    两个女孩子如蒙大赦,低着头蹑手蹑脚离开。她们最害怕“主子爷”发怒,因为那怒火会指不定蔓延到谁的身上。而这种怒火一旦蔓延,除了门口这个卫大师,谁也劝阻不了。

    而且,卫大师的身份特殊。平常人在主子爷面前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唯独这卫大师谈吐如故。而且不管这卫大师说什么,主子爷都能听的下去。这是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才磨合出的高度默契,别人不懂。所以要是别的人让这两个女孩子出去,她们或许要等主子爷的发话。但卫大师既然说了,她们照办就是。毕竟主子爷也说过,卫大师的安排就是他自己的安排。

    “邱兄心境已经日臻大圆满,怎么还有这么大的火气。”卫疯子一边说着,一边迈着不方便的双腿来到邱得用面前,单手拿起那张被沾污的宣纸,之间上头写着几个大字——“大风起兮”。

    很显然,邱得用是在用书画来平抑自己的一腔怒火。但字由心生,有感而发。写完这几个大字,那股子心火反倒更加旺盛。昨天,上江、安庆和两湖相继传来噩耗,邱得用至今还怒火难平。

    邱得用坐回了一张太师椅上,微抬着略显尖刻的下巴闭目不语。卫疯子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幅字,因为从这四个字中,他看到了邱得用的心境。

    字写得软润而不失气劲,如一副温软皮囊下包裹着一具铁骨。邱得用的字很漂亮,堪称大师级水准。只不过早年间专攻生硬有力的魏碑,中年转而研习外柔内刚的颜体。到了晚年,却又转为这柔媚赵体为表、刚劲柳体为骨的书体,自成一派。而从这个转变的过程,也看得出他心境的不断衍变。

    “大风起兮,写得好呵!”卫疯子微笑着叹了口气,将那四个字放回了书案,笑道:“古人说,风起于青萍之末,而后渐成席卷之势。当初我们对付钱世通,算是‘风起之时’;同时出击启御和吴晓梅,算是‘风盛之际’;而如今三人同时出手反戈一击,凶悍凌厉,确实称得上是‘大风起’了!却不知这场大风继续吹开,能把这地下世界吹成一个什么样子。”

    “难道老卫你下不定决心?”听卫疯子的语气,似乎有些犹豫,于是邱得用故而发问。

    卫疯子摇了摇头,道:“本以为他们钱世通和启御大势已去,而生擒吴晓梅可以挟制周东飞等人。但想不到那两把老骨头的命硬,吴晓梅命大。如今三人联手,优势已成啊。而他们唯一的劣势,就是三家分散,终究不如我们指挥起来如臂使指。综合来看,半斤八两。要是真的全面发动,后果不可预知。”

    邱得用点了点头,这些因素他早就考虑过。“时间稍显紧迫了些,背后一些老鬼也在掣肘。若不然的话,我却有七八分的胜算。如今,确实只是半斤八两的局面。”

    “那么,邱兄的最终意思呢?”卫疯子只是大杀器,最终整个集团的走向,还是由邱得用来定夺。几十年了,邱得用从不管卫疯子怎么执行任务,而卫疯子也不在关键问题上左右邱得用。一个具体拍板,一个强力执行,配合得天衣无缝。

    “做!”邱得用单手一捏,将手中的紫砂茶盅捏碎,似乎下定了决心,“若是忍气吞声,我们的颜面何在?而地下世界的家伙最现实,谁的风头一弱,倒向立马不同。这种态势持续下去,对方的声势会日渐昌隆。启御和钱世通这两个老朽倒也罢了,关键是吴晓梅。假如再让她的势力迅速膨胀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无法压制了。”

    在地下世界中,你若是异常强势,那么四方归附的好手和财源也就越来越多。就像当初梅姐突然崛起之后,吕奉笙和马一本归附,‘乱源’巴图依附梅姐集团旗下,田志恒的银基集团主动投靠,以至于梅姐集团无论是人马实力和财源基数都得到了一个显著提升。而要是再让梅姐的势头更盛,那么对于邱得用而言确实构成了更大的威胁。

    邱得用又道:“联络一下玄洋社。若是趁着渡边野和等人落马、玄洋社震怒的时机,请龟首正雄亲自出马协助,我们的胜算则能达到七成。”

    邱得用的盘算很正确,卫疯子点了点头。

    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下属匆忙赶来汇报。邱得用和卫疯子这两个顶级大枭一听,顿时面色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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