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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峥嵘岁月

    林肯说,当他离开这个诧异的世界以后,他希望人们会说他是一个拔掉荆棘而种上鲜花的人。没错!在峥嵘岁月里,正是由于他的日理万机,顶住来自各自方面的压力才解放了千千万万的黑奴,取得了南北战争的胜利。他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完善的人类领袖。

    一次失败不会把他击垮,他内心的必胜信念坚如磐石。他走到士气低落的士兵中间,去和他们握手,反反复复地说:“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他尽力在活跃气氛;他坐下来和士兵们一起吃豆饼;他谈论着美好的将来,鼓舞着大家的士气。他显得很镇定,一如往日般谈笑风声。

    这个年轻的总司令如此无礼,使西沃德气得发抖,林肯则平静地离开了。第二天他说:“只要麦克莱伦能打胜仗,我情愿为他牵马。”

    当林肯躺在福特戏院对面的一所公寓里垂死的时候,这位铁人斯坦东,就是曾经诋毁他为“一个痛苦的低能者”的人,却说道:“这里躺着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完善的人类领袖。”

    在这场血雨腥风的斗争中,身为总统,我把拯救国家视为至高无上的目标,而不只是维护或者摧毁奴隶制度那么简单。

    林肯更加赏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因为格兰特就像他自己一样——轻视浮夸和排场,而更加注重实际行动和自己肩上的责任。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品质,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要对任何人怀有敌意,要把善心施与众人。让我们把真诚的信念注入到上帝赐予我们的真理之中,去发现真理的存在。让我们投入到所从事的事业中去;让我们来共同缝合战争的创伤;让我们去关爱在战争中变成寡妇的女人和变成孤儿的儿童;让我们永远珍视和维护本民族及全人类的和平!

    一次失败不会把他击垮,他内心的必胜信念坚如磐石。他走到士气低落的士兵中间,去和他们握手,反反复复地说:“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他尽力在活跃气氛;他坐下来和士兵们一起吃豆饼;他谈论着美好的将来,鼓舞着大家的士气。他显得很镇定,一如往日般谈笑风声。

    战争的开始

    林肯总统发布了征兵75万名男子参军的号召。全国民众的爱国热情此时完全被激发了。成百上千的群众集会在各地的会议厅、广场上隆重召开。一时间群情激愤、旗帜飘扬。男人们放下手中的锄镐和铅笔,纷纷来到国旗下宣誓参军。

    仅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有近20万新兵出现在了训练场上。

    他们高声唱道:“哟翰·布朗已经在地下长眼,但是他的精神将和我们一起作战!”

    只有优秀的将领才能带领士气高昂的部队取得胜利。那么谁将领导这些士兵取得战争的胜利呢?这时,罗伯特·李成为了焦点人物,他是大家公认的军事天才,此人虽然是南方人,但林肯还是决定让他来指挥这支军队。如果李接受了任命,那么这场战争的历史可能会是另外一番景象。有一段时间,他确实非常认真地琢磨过是否要接受这一使命。他独自一人走进教堂,跪地祷告;他整夜都睡不着,在卧室里踱步思索,他努力使自己能够做出明智的抉择。

    这位李将军和林肯有着许多共同之处。他和林肯一样痛恨奴隶制,而且他本人在多年以前就使自家黑奴获得了自由。他向林肯一样热爱着合众国,并且坚信合众国有更美好的未来。他把所谓的“脱离”看成是“革命”,除此以外,再也没有更大的灾难能降临到国家的头上了。

    但是,我们必须得正视——他是个弗吉尼亚人,一个视一切为无物的、高傲的弗吉尼亚人,在他的眼中,自己州的利益甚至高过国家。最大的矛盾就在这里,从最初的殖民者直到定居在这个州,他家族的前辈们前仆后继地奋斗了二百多年。他的父亲是非常有名的“快马哈瑞”,曾经辅佐华盛顿追杀过乔治国王的英国兵团。后来,因英勇而成为了弗吉尼亚的州长,他曾教导儿子罗伯特·李,对自己家乡的忠贞甚至要超过对这个国家的热爱。

    因此,当弗吉尼亚被归入南方的势力范围之内以后,李暗自对自己说:“我怎么能带领部队去伤害自己的亲戚朋友和孩子们呢?我应该和他们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他的这一决定大概把南北战争的时间向后延续了一至两年的时间。

    那么,现在林肯应该让谁来挑这副重担呢?军队中现任首领是温菲尔德·斯考特将军。他曾在1812年立下卓著的战功,但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他的锐气和勇气远不如从前了。另外,他还患有脊椎病,行动已很是不便。他曾这样写道:“三年多来,我根本无法再跃上马背,有时走几步路就会觉得腰酸腿疼。”而今,他又多了两样毛病——周身浮肿和眩晕症。斯考特将军还能挑起这幅重担吗?

    再说林肯也绝对不会让这样一位老人去领兵打仗。他应该躺在医院里,配合医生好好治疗,听护士的话好好休息才对。

    林肯在4月份时就已经招募了75万名新兵,而这些人服兵役的期限都不会超过3个月,也就是说7月份即是底线。因此,进入6月下旬,“出兵”的呼声更加高涨了。

    此时,霍瑞斯·格瑞利的“论坛报”更是用粗体黑字头条刊登着“向里士满挺进”。

    然而,眼前的经济状况很是糟糕。银行不敢向外放贷。即使是政府要钱也得支付百分之十二的高额利息。大家的闲言碎语多了起来:“还想继续骗下去吗?赶快给敌人以痛击吧,去向李的部队发起进攻,早日结束这混乱的局面吧。”

    此类蛊惑力极强的呼声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除了军界上层人士以外,大家都在随声附和。而军队的指挥官们最明白,眼下部队还没有为战斗做好准备。而总统只能屈从于日益高涨的群众呼声,在时机尚未成熟时就下达了进攻命令。

    在一个极热的7月天中,麦克道尔带着他的3万名大军,浩浩荡荡地去攻打在弗吉尼亚州布尔河的南方联盟军队。当时的美国将领中,没有一个人曾经率领过那么大批的人马。

    这支队伍究竟怎样呢?大多数人只接受过一半军事训练。甚至有的士兵入伍才10天左右,对军队的组织纪律一概不知。到森特维尔的22英里的路程竟花了两天半的时间。

    谢尔曼上校指挥这支部队的一个旅,他发现用尽一切办法也难以阻止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在炎炎烈日之下,不去找水喝和摘路旁的野草莓。对此,谢尔曼解释说:“人太多了,毫无纪律,我真的阻止不了。”这支部队雄心勃勃地又散散漫漫地向前进,南方政府将在20日召开国会,他们幻想着前往将其逮捕,并押送回华盛顿。18日部队遇到布尔河军队的前哨,他们打了一仗,使得部队耽搁了两天。

    华盛顿市民们成群地前往观战,甚至还有几位国会议员,带着夫人和爱犬,驾着马车赶到那里,去欣赏北军攻打南方军队的战况,他们一直以为那些南方军队不堪一击。

    上午9点钟左右,北方部队开始佯攻布尔河的石桥和下游滩头。

    这时,石桥上游约两英里处,大队北军人马正渡过布尔河,南军几支军队奉命赶至其左侧,仍然不敌,不得已退至亨利豪斯山上。11点钟时,战火更大规模地蔓延开,南军左翼受到更猛烈的攻击;北方军队在数量上占有极大的优势,打得南军溃不成军。南军巴纳德·比将军看着乱糟糟直欲逃命的人群灵机一动,大声叫道:“瞧,杰克逊像一堵石墙般自然屹立!振作起来,支持弗吉尼亚人!”托马斯·杰克逊上校从此赢得了“石墙”美誉。比将军率部冒着炮火前进,率领部队抢占有利的地形。北军发动了五次猛烈的进攻,但久攻不克,南军将领亲自前往左翼指挥。双方官兵纷纷倒下,遍地皆是尸体。

    不久,天空飘下蒙蒙细雨,使激战的双方更感阴沉。下午4点,谢南多亚河谷的部队到来,对麦克道尔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情况。帕特逊老将军那时还糊里糊涂,不知他奉命牵制的敌军已金蝉脱壳。约翰斯顿部一到达布尔河,情况就起了急剧变化。约翰斯顿写道:“厄尔利上校的三个团在敌人重新组织部队再次发起进攻时,正好来到战场上。敌方的新队形使其右翼比以前更为暴露,因此,厄尔利上校奉命直接向敌方进攻,他打得很英勇。在前方也同时发动攻击,敌人被这次进攻打败了,接着是全面溃退。”

    南军起初是慢慢撤退,又转而进攻。北方观战的人们看着自己的军队退到布尔河时,便觉得情况不妙。大炮隆隆作响,更可怕的还是南军冲杀过来时的尖啸。立即,一个国会议员赶着他的马车回头就跑,民众纷纷紧随,大家害怕地跑着,撤退过来的部队也被传染了恐怖的情绪,他们跟着跑开。然后变成一场混乱,北方溃军肆无忌惮地往回跑,他们只怕追来的敌军。

    发疯失神的人们抛掉他们的枪杆、外衣、军帽、腰带、刺刀,只是跑着,像是被一种无名的怒火所驱逐似的。有些人完全精疲力尽地倒在路上,并被路过的车马压死。

    那天是星期日,当林肯还坐在教堂里时,20里外的炮声就传进了他的耳中。礼拜完后,他直奔国防部,要阅读那些从战地各方传回的电报。那些虽然片段不全,但他还是很愿意和斯科特将军讨论那些事。所以他连忙赶到那位老将军的寓所。这位老将军看看这些由战场上送回的电报后,就告诉林肯没有什么可牵挂的,而后又抱怨着他的背痛,便再躺下睡着了。半夜,这支惨败的军队,在混乱中,开始蹒跚地渡过波多马克河上的长桥,走入华盛顿市区。

    人行道上置起桌子来,也运来了几车的面包,有一些时髦的小姐、太太们站在热腾腾的大锅汤和咖啡旁,分配起食物来。麦克道尔已完全筋疲力竭,就在赶写一份通讯电稿时,竟然在一棵树下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他的铅笔,一个句子才写完一半而已。他的士兵们现在疲惫不堪也顾不得一切了,所以他们随地倒在人行道上酣睡,在倾盆大雨中睡得和死人一般,一动也不动,有些在睡梦中,还紧握着他们的枪。当晚,林肯一直未睡。天明后,他倾听着新闻记者和头戴丝质帽的市民讲述着他们目睹的混乱情形。

    现在,许多公众人物已经开始在慌恐中度日了。霍瑞斯·格瑞利提出无论以任何方式希望尽快结束战争。他带着极其肯定的语气说要想征服南方是根本不可能的。

    伦敦的银行家们也认为合众国从此将不会再有起色。于是,华盛顿的代理商在星期天下午火速赶到财政部,要求美国政府把所欠的4万美金的利息立即予以偿还。

    代理商被告知星期一再过来商洽,美国政府方面还希望彼此能在旧约定的前提下进行合作。

    这次交锋失败了,但失败对于林肯来说早已不是生平第一次了。一次失败不会把他击垮,他内心的必胜信念坚如磐石。他走到士气低落的士兵中间,去和他们握手,反反复复地说:“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他尽力在活跃气氛;他坐下来和士兵们一起吃豆饼;他谈论着美好的将来,鼓舞着大家的士气。他显得很镇定,一如往日般谈笑风声。

    他已看出这将会是一场长期的战争,所以他向国会申请募集征召10万士兵。国会果然为他招募到10万人,并决定另有50万人要服役三年。

    可是,由谁来担当领兵带将的重任呢?老斯科特连下床都要靠“马鞍和缰绳”,怎么还能带兵打仗呢?所以他是不能写在任用名单上的。难怪人们议论纷纷,说曾经驰骋疆场的良将奇才现在也只能在护士陪护下休息了。

    对林肯来说,麻烦、棘手的事情何止是眼前的这些,更多更难的问题还在后面等着他去处理。

    这个年轻的总司令如此无礼,使西沃德气得发抖,林肯则平静地离开了。第二天他说:“只要麦克莱伦能打胜仗,我情愿为他牵马。”

    痛苦的日子

    在战争开始不久,有一位名叫麦克莱伦的年轻将军,带着20门大炮和一部活动印刷机,带领部队冲进了维吉尼亚,攻击南方联军。他指挥的战斗虽然只是一场小打小闹,但毕竟是北方人的第一场胜利。其意义非同一般,麦克莱伦比其他人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的活动印刷机印发出几十次夸张的捷报,将他的胜利告知全国。

    要是在几年以后,人们肯定会笑话这个人导演的荒唐剧。但是在战争初期,人们在恐慌中盼望着某个英雄出现,所以也就轻易相信了这个年轻军官对自己的评估。在布尔河战败后,林肯请他来华盛顿,任命他为波多马克军区司令。

    麦克莱伦毕业于西点军校。他极爱骑马,因为骑在马上更使他像个统帅。他的部下老远看见他骑马过来,便高声喝彩,他便在马上得意洋洋地模仿拿破仑挥手的样子,为此赢得了“年轻的拿破仑”的美誉。

    他的确有些拿破仑的才干,一上任便开始重新组织和训练军队,使得那些不知纪律为何物的士兵成为唯命是从的军人。三个月过后,这些经过训练的士兵便达17万人之多。每一个人都主张采取行动——除了麦克莱伦以外。林肯再三催促他进攻,但他不肯。他举行阅兵并谈论许多有关他行动的事,但说起来也不过是空谈罢了。

    他总能找出各种理由进行拖延,但就是不肯去前方打仗。他曾经说过之所以现在还不能开赴前线,是因为部队正处在休整期。而林肯问他,部队到底都做过什么而需要休整,还需要休整多长时间呀!

    还有一回,在安提塔姆战斗结束以后,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当时,麦克莱伦所率部队在人数上明显多于李的部下,而且李的部队刚刚吃了败仗。如果麦克莱伦趁此机会果断出击的话,他不仅能俘获对方的人马,还能立即结束战争。一连几周,林肯通过快信、电报和通讯员不断地催促他务必要追上李。而麦克莱伦根本不听林肯的话,最后,麦克莱伦说他不能继续前进了,因为连战马都累得走不动了。

    假如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到纽萨勒姆村去参观一下,你能看见在奥法特杂货店和前面的山坡之间有一片洼地。伟大的林肯就曾经在那家杂货店做过伙计,“丛林男儿团”的斗鸡比赛就在这块洼地上举办,林肯做过这种有趣比赛的裁判。一连几周,巴比·麦克纳伯都在吹嘘自己有一只健壮的公鸡在桑格芒附近是找不到对手的。但是,当最后这只家禽被放进斗鸡场内时,它却调转了尾巴拒绝打斗。巴比被气急了,他抓起公鸡向天空抛去。公鸡从半空落到附近的柴火堆上,它显得很生气,愤怒地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咯咯叫了几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比赛现场。

    “重看不重用的东西!”麦克纳伯大声骂道,“就会显摆你那漂亮的羽毛,让你斗鸡你就完蛋了!”

    麦克莱伦让林肯回想起了巴比·麦克纳伯的那只公鸡。

    在半岛战役期间,马格鲁德尔将军只有五千兵将对阵麦克莱伦的10万大军。而麦克莱伦依然不敢进攻,他就知道躲在防御工事里要求林肯再增兵派将。

    “我又不是魔术家,”林肯说道,“如果我答应给他10万士兵,他还会向我要更多的士兵。他只会说声谢谢,然后答应我明天就能到达里士满。可是,当第二天已经来临时,他又会发报给我说,据可靠消息证实,目前敌军人数高达40万,如果没有援兵他不敢贸然行动。”

    “假使他有一支百万人的大军,”武装部部长斯坦东说道,“他就发誓说敌军有两百万人,然后他会理直气壮向你要三百万人。”

    “年轻的拿破仑”的光环是是靠一步登天得来的,这使得他以自我意识为中心的意识非常强烈,根本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包括林肯在内。他老早就看不起总统,认为他是个傻瓜,并常常背地里称他为“大猩猩”,他还称内阁成员们为“几只我生平所见最笨的鹅”。

    波多马克河毫无战事。林肯忍受不了这种寂静,他迫切需要胜利来鼓舞士气,激励民心。因此,在一个寂静的夜晚他找到西沃德,带着秘书约翰·海依,前往麦克莱伦家,碰巧总司令去参加一个婚礼。等他夜晚11点半回来的时候,发现了等候约一个钟头的总统一行人,他走过他们所在的房门口,爱理不理地径直上了楼,一会儿仆人传下话来,说他太累了,已上床就寝。这个年轻的总司令如此无礼,使西沃德气得发抖,林肯则平静地离开了。第二天他说:“只要麦克莱伦能打胜仗,我情愿为他牵马。”

    一年过去了,麦克莱伦还是没有行动的迹象,只有操练士兵和举行阅兵,并说大话。

    全国为之哗然,而林肯也为此而受到各方的抨击和责难。

    “你的拖延会彻底毁了这个国家。”林肯叫道,并正式下达进攻的命令。

    麦克莱伦事到如今必须采取行动,否则就要被逼辞职了,于是他连忙赶到哈泼渡口,命令他的部队立刻出发。他计划去攻打弗吉尼亚,打算由乞沙比克和俄亥俄运河将船只驶过来,用以架桥在波多马克河的两端。但是在最后一刻,整个计划必须放弃,因为船只比运河的闸门还宽了六英寸,根本无法通过。

    当麦克莱伦将这个事情告诉林肯,并说浮桥尚未准备好的时候,那最有耐心、也最会容忍的总统终于发脾气了,用他以前在印第安纳州乡下的俚语质问道:“见鬼了,为何还没准备好呢?”

    全国人们也在用相同的语气质问着同样的问题。这位年轻的将军会怎样做呢?

    终于,这“年轻的拿破仑”在5月对他的士兵们做了一场重大的演说,正如以前的拿破仑一般,然后12万士兵便整装出发了。

    战事已进行一年多。麦克莱伦曾夸口说他要立即解决整个战事,并让士兵们早点回家去种植玉米和小麦。

    仅凭一句夸口之词怎么能叫人相信呢?然而,林肯和斯坦东都过于乐观地估计了形势。他们电告各州州长无需再征召志愿者入伍,把募集来的各种财物分还了当地部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指挥官们常说的一句话。而按照弗雷德里克的教诲就是“必须要了解你的对手”。

    李将军和斯登华尔·杰克逊很清楚他们所对付的是一个胆怯且从来不上战场的麦克莱伦。

    所以李将军就让他费三个月的工夫到达里士满。当麦克莱伦带兵抵达城外时,士兵们似乎可以听见教堂的钟声。

    这位机智的李将军之后便一连发动了几次凶猛的攻击,不但在7天内,就把他赶回兵舰上躲起来,且还使他损失了15万名士兵。

    “真是太惨烈了。”麦克莱伦这样说到。这次战役就这样结束了,这是自开战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但是,麦克莱伦像以前一样横加指责,愣说“华盛顿内部有奸细”。他开始老调重唱:他们派给我的兵力严重不足;他们的“胆小和愚蠢”直接寻致了今天的悲剧。他对林肯和他的内阁痛恨无比;比联盟州的人更加瞧不起这些人;把他们的行为骂成是历史上最不光彩的丑行”。

    实际上,麦克莱伦的兵力远远超过了敌方。他没有一次把他所有的兵力一起用上,但他却不断地向指挥部索要兵力。起初,他要求多加1万,然后5万,最后要10万。他晓得不应该那样做,而林肯也知道他晓得这一点,林肯反问道:“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

    麦克莱伦发给林肯和斯坦东的电报里充满了火药味和侮辱性的字眼。他指责这二人所做的努力就是摧毁了他的整个队伍。他那些极端的措辞连发报员都拒绝发送。

    举国为之震惊,民众也失望到了极点。

    林肯更是憔悴不堪。“没有什么能对我起到安慰的作用。”他说道。

    麦克莱伦的岳父——任参谋长的马细——说事到如今除了订约投降外,别无他策了。听到这话时,林肯气得涨红了脸,就请人把马细找来,便说道:“将军,我听说你曾说过‘投降’这个词,只要是与我们的军队有关的话,那是一个不该使用的词。”

    在夏日的傍晚,他会常常和他们一起玩棒球游戏。他跑垒的时候,燕尾服的后襟在身后飞舞。他也常常和两个孩子一起踢皮球,从白宫一直踢到军事办公厅。到了晚上,他还会跑下楼和他俩一起翻滚打闹。天气晴和的白天里,他有时会抽空回来和他们还有两只小山羊一起嬉戏。

    丧子之痛

    林肯早在纽萨勒姆一家商店做伙计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把一个租来的屋子堆满货物使之成为一间杂货店,这并不难。难的是怎样才能把杂货店的质量提高到让自己还有他那位爱喝酒的合伙人能长期拥有的高度。

    而现在,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惨败之后,他更加明白了要想募集50万甘愿为国捐躯的士兵,再找到100万美元给他们配备上步枪和子弹,这也不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但是要找到那位能为他带来胜利的三军统帅可是难上加难呀。

    “在军事行动上,”林肯感叹地说,“一个指挥者的智慧是多么重要啊!”

    因此,他多次都跪下祷告,祈求上帝赐给他一位罗伯特·李或约瑟·约翰斯顿或斯登华尔·杰克逊。

    “杰克逊,”他说道,“是个勇敢、诚实的军人。只要我们有这一种人来统领北方军队,那么国家就不致于如此多难了。”然而在整个联邦军队中,到哪里去找出另一位斯登华尔·杰克逊呢?没有人知道。两年来,他一直想要找出这位全国所盼望的军事领袖。

    他把军队交给一位将军,而这位将军只会率领人马打败仗。

    于是,这位让国人蒙受羞辱的将军就被调换,但是另一个也同样是个没有能力的人,尝试一番又造成1万多人死亡。至于林肯,则穿着便装长衣和拖鞋,整个晚上在地板上踱着方步听取各种报告,一再叫嚷着:“我的上帝呀!国民将说什么呢?我的上帝呀!国民将说什么呢?”而后就又有另一个统帅就任,但依然失败了。

    然而,对于麦克莱伦,部分军事评论家竟发表了这样的看法:他个人有着很多缺点及领导才能的欠缺,对此,我们不能排除,但他仍然可能算是波托马克部队最好的指挥官。可以试想一下,连他都能算好样的,那后来者们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在麦克莱伦失败之后,林肯想试试约翰·蒲伯能否担当此任。蒲伯在密苏里附近曾有过不错的战绩,他抢占了一座岛屿,并俘获了近四千名士兵。

    他和麦克莱伦一样,也有一张十分英俊的面孔和爱吹牛的嘴巴。他曾说自己的指挥部权力很大,而且他还散布过很多言过其实的宣言,于是,“豪言壮语蒲伯”这个绰号便传开了。

    “我从西部来到你们这里,我原先带领的部队已经打入了敌人的后方。”他就是用如此生硬的语句开始了对新部队的首次讲话。接下来,他继续指责他们在东部屯兵不动,并含沙射影地挖苦他们胆小如鼠。在即将结束讲话时,他严肃地表示自己完全有能力创造出军事上的奇迹。

    他的这番宣讲使得这位新指挥官的驾临犹如“三伏天飘来了雪花”,多少总会让人起一点鸡皮疙瘩。这不但不能使众将士产生敬佩之情,反而令人更加厌恶。

    而最憎恶他的人就是麦克莱伦了,是他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蒲伯究竟在哪些方面比麦克莱伦强呢?麦克莱伦正带着极度嫉妒和怨恨的情绪给纽约写信以谋求新的职位。

    蒲伯把军队带至弗吉尼亚,一场大规模的战斗即将开战了。他需要调动所有能被调动的人马。于是,林肯的电报一个接一个地发给了麦克莱伦,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前去增援。

    麦克莱伦执行总统的命令了吗?当然没有。他向来不都是辩解、拖延和抗议吗?他绞尽脑汁提出万般理由绝不让蒲伯得到任何支援。他不以为然地说:“让咱们的蒲伯先生凭自己的本事去拼死战斗取得胜利吧。”

    来自联盟州的隆隆炮声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但他始终按兵不动,不去支援他那讨厌的对手。

    因此,李的军队在布尔河战役的旧战场上再度给蒲伯的士兵以痛击。北方将士伤亡惨重,余者皆慌忙逃窜。

    这次战斗是头一次布尔河战役惨败的续演,又是一大批残兵败将涌人了华盛顿的街区巷道。

    而此时,李正率领着胜利大军一路狂追过来。现在连林肯也开始相信首都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沦陷的危险。炮艇、战船在河面上已是严阵以待了。华盛顿的政府官员和文员都拿起了枪,发誓要与首都共存亡。

    武装部部长斯坦东也变得慌恐起来,连忙发电报给各个州的州长,恳求他们派特快列车把军队和志愿团送抵首都。

    华盛顿里面所有的店铺都已停止营业;教堂里传出凄凉的声音;男人们纷纷跪地祈求万能的上帝拯救这座城市;老人、妇女和儿童更是惊恐至致;大街上急促的马蹄声不绝于耳,他们带着珍贵物品乘车逃往马里兰。

    斯坦东要把政府机构迁到纽约去。他下令撤除兵工厂和军火库,并将所有军需品都运到北方去。

    财政部长切斯命令把所有的金银储备火速转移到华尔街银行的地下金库。

    林肯此时悲痛交加,他连声叹息着说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看来难逃此劫啊!”

    谁都清楚,麦克莱伦此举完全是为了报复。蒲伯被打败了,军队被击垮了,他那自私的愿望终于得逞了。

    林肯将他召至白宫,告诉他人们都骂他是个卖国贼,大家都指责他说现在这种糟糕的局面是他最想看到的。

    斯坦东心中的怒火在胸中巨烈地燃烧。他身边的人说,如果看见麦克莱伦在军事办公厅露西,那斯坦东一定会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将其打倒在地。

    切斯更是气愤至极,他虽然不会对麦克莱伦拳脚相加,但是,他说这个人应该被枪毙。切斯这番话并不是在说着玩,他说出了众多人的心声。

    那林肯的反应如何呢?有着天主教徒般仁慈胸怀的林肯倒不会用那么怨毒的言语诅咒任何人。蒲伯打了败仗这不假,然而,他自身是否应该负有一定责任呢?林肯自己所经历的失败比这些人要多的多,那他还怎么去指责他人呢?

    因此,林肯把蒲伯派到大西北去征服印第安的起义军,然后又让麦克莱伦复职,继续统领军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呢?林肯说道:“虽然他不能打仗,但是训练兵马他很在行。更主要的是,在军队的将领当中还没有人能把这支队伍管理得有他一半好。”总统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受到众人的指责,说他不该把兵权交还给胆小如鼠的麦克莱伦。一切正如预料的那样,连内阁都反对他的做法。斯坦东和切斯表示,就算华盛顿被敌军占领,他们也不愿看见卑鄙的卖国贼麦克莱伦重新执掌兵权。

    这时,林肯承受着来自内阁和四面八方的压力,他说只要内阁同意,他愿意马上辞去总统职务。

    风波过去几个月后,也就是在安提塔姆战斗结束之后,麦克莱伦再次违背了林肯的命令,再次放弃了追赶李的军队的大好时机。于是,他手中的兵权又被收了回去,他的军事生涯也就此彻底地结束了。

    现在,必须有个新指挥来统帅波托马克军团。但是,究竟谁能够担此重任呢?而这个人又在哪里呢?的确无人知晓。

    绝望之中的林肯把指挥权交给了波恩斯德。而后者也明白,自己不能担当此任,他拒绝了总统的两次任命。当最后重任强加到头上的时候,他流出了痛苦的眼泪。

    随后,他仓促领兵去攻打位于弗雷德里克斯堡的敌军防御工事。而结果和前任的将领一样,又使13万名将士白白牺牲,阵地上尸横遍野。

    于是,波恩斯德也被解除了职务。后来,部队又交给了下一个牛皮大王“能征惯战的乔·胡克”。

    “但愿上帝可怜李将军吧,”他夸口道,“因为我不会宽恕他的。”

    他带领着他所谓的“全球最精锐部队”迎击李将军。他的兵力有南方军队的两倍多,但是李将军在长思拉村将他赶过河并歼灭了他部队中的17万人。

    在那状况恶劣的几个晚上里,林肯来回不停地在他房间里踱来踱去,同时叫嚷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虽然如此,最后他还是前往菲勒利克斯堡,去慰问胡克并鼓励他所带领的军队。

    林肯再次受到了强烈的指责和抨击,而整个国家又都被阴云笼罩着。

    然而,屋漏偏遭连阴雨。国家的灾难还没有过去,他的家庭内部又有悲剧发生了。林肯非常疼爱泰德和维利这两个儿子。在夏日的傍晚,他会常常和他们一起玩棒球游戏。他跑垒的时候,燕尾服的后襟在身后飞舞。他也常常和两个孩子一起踢皮球,从白宫一直踢到军事办公厅。到了晚上,他还会跑下楼和他俩一起翻滚打闹。天气晴和的白天里,他有时会抽空回来和他们还有两只小山羊一起嬉戏。

    泰德和维利在白宫一出现就会立即变得热闹起来。他们在这里组织“诗歌演唱会”;把仆人们集合到一起做军事操练。他们在求职者的人堆里跑来跑去,如果有某个人招他俩喜欢,他们就会马上领着那个人去见老爸。如果爸爸不在前厅的办公室里,他们还知道好几道后门的入口。

    对那些繁文褥节,他们就像爸爸一样不屑理会。有一次,内阁正在召开会议,他们突然闯了进来,然后对他父亲说那只老猫在地下室里生出了小猫崽儿。

    还有一次,他俩把向来严肃认真的切斯气得怒也不是恼也不是,因为小泰德在他爸爸的身上磨来磨去,最后竟骑到了他的脖子上。而此时,切斯和总统正在商议国家所面临的重大财政问题。

    有人送给了维利一头小马驹。于是,他每天都要出去骑马,即使外面再冷,也从未间断过。后来,他感冒了,接着又发起了高烧。夜里,林肯始终陪伴在在儿子的病榻前。当小家伙永远地闭上了双眼时,他的爸爸失声痛哭起来。他边哭边说:“我可怜的维利!我可怜的维利!他是那么可爱,而上帝却把他带走了。孩子,你不能离我们而去呀!”

    凯克利太太是家里的佣人,她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

    他抱头痛苦着,他那高大的身体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抖动得厉害……望着死去的孩子那张惨白的小脸;林肯夫人浑身都在发抖,她承受不了失去爱子的痛苦,整个人彻底垮掉了,连儿子的葬礼她都没有参加。

    在维利去世以后,林肯夫人只要看一眼儿子的相片都会受不了。凯科利太太告诉我们:

    凡是儿子生前喜欢过的东西一旦出现在她的眼前,哪怕只是一件小玩具,都会令她悲痛万分。表示哀悼的花束送到她的面前,她悲痛欲绝地背过身。除非把这几束鲜花放在一个她不会进去的房间里,或是直接把它们扔出窗外,否则,她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因痛苦过度而昏厥过去。她把维利生前玩的、用的全部丢掉了……儿子死后,她不再跨过客室的门槛,因为维利就死在那间屋子里。她也从此不再进过给尸体上油彩的休息间。

    极度悲痛的林肯夫人要把所谓的巫师请到家里来。这名脸上化着浓妆的巫师打着“切斯特神灵”的幌子,实际上是个十足的大骗子。后来因东窗事发,他被强行命令出城,否则将遭到拘禁。但是,失魂落魄的林肯夫人把“切斯特神灵”请进了白宫。在一间幽暗的小屋里,按照巫师的指示,她用手敲打着墙壁和桌面,巫师暗示那回声就是死去的儿子的信息。而这所谓的信息也只不过令她更痛苦罢了。

    林肯也无法承受失去儿子的痛苦。他整日无精打采,更不能照常去处理日常工作。信件、电报堆满了整张办公桌,可他哪有心情去批示、去答复这些呢?

    他的医生怕他不能康复,也怕他会永远这样消沉下去。

    总统有时会坐着高声朗诵几个小时,听众只有他的秘书或侍从武官。通常他所念的是莎士比亚的作品。有一天他正在给他的侍从武官念“约翰王”,而当他念到康士坦士哭亡儿那一段时,林肯合上书,就背诵了下面的几句:

    天主神父啊,我曾听你说,在天上我们能重见我们的朋友,当真如此,我将再见到我儿呀。

    上校,你在梦里遇到过死去的老朋友吗?总统说道:“那种感觉是你和他之间非常美好的交流,然而,当你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情景时,你的内心会感到凄凉吗?我和我的儿子维利常常在梦里相见。”

    说完,他早已泣不成声,变成了一个泪人。

    当林肯躺在福特戏院对面的一所公寓里垂死的时候,这位铁人斯坦东,就是曾经诋毁他为“一个痛苦的低能者”的人,却说道:“这里躺着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完善的人类领袖。”

    相互掣肘的内阁

    林肯反观他的内阁,发现自己身边的这支队伍内部同样存在着相互的猜忌、隔阂和争斗。

    国务卿西沃德自命为“内阁总理”,无视内阁其他的成员,常常干涉别人的行政,引起了那些人的反感。

    财政部长切斯则蔑视西沃德,憎恨麦克莱伦将军,更怨恨国防部长斯坦东,同时也憎恶邮政总局长布莱尔。

    布莱尔却夸口说,当他一向人挑战的时候“便是他要置人于死地”的时候。他指责西沃德是个“无定见的说谎者”,始终不肯和他有任何来往;而对于切斯和斯坦东,他根本不去理会这两个“无赖”,即使是在非常正式的内阁会议上。

    布莱尔因到处挑战,终于使自己掉进无法翻身的陷阱里。因为结怨太多,林肯只好请他辞职。

    怨恨情绪弥漫在内阁的整个机体里。

    副总统汉尼巴·含林不肯和海军部长基甸·韦尔斯说话;而韦尔斯则头戴着精巧的假发,并留着一大簇白胡须,写着日记,其里面每一页的记载几乎把他所有的同僚们攻击得一文不值。韦尔斯特别憎恨格兰特、西沃德以及斯坦东。

    至于那既暴躁又无礼的斯坦东,是他最恨的人。他轻蔑切斯、韦尔斯、布莱尔、林肯夫人,乃至于其他任何人。

    “他从来不顾虑别人的想法,”格兰特说道,“而当他拒绝人家的要求时,会比准许时还要快乐得多。”

    谢尔曼恨透了斯坦东,所以有一次在大庭广众面前,在阅兵台上使斯坦东蒙受耻辱,而十年后当他写回忆录时,还以这事引以为乐呢。

    “我走近斯坦东先生时,”谢尔曼说道,“他向我伸手,但我当众拒绝了,那件事是全国人尽皆知的。”

    几乎每个阁员都自认为比林肯优秀。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要替这个粗鲁笨拙、只会讲故事的西部人工作呢?

    在许多人看来,林肯能在竞选中获胜纯属是侥幸,让一匹“黑马”从众多的强手中钻了空子,跑在了最前面。

    司法部长贝茨信心十足,原以为自己能获得总统提名。他曾在工作日志中写到:林肯做事缺乏目的性,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的领导才能,而共和党竟推举林肯参与提名竞争,这简直是犯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错误。

    切斯同样是一个认为自己应该代替林肯而获得提名,而且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林肯是一个“软弱可欺”不会有所作为的人。

    西沃德更是心存不满和怨恨。“失望?你在问我对此是否失望?”一次,他在客厅里不停地踱着步并对朋友大声说道:“对我而言,究竟谁应该获得总统提名,谁又应该靠边儿站,这些我都不会太在意,只是不明白,一个伊利诺斯的小律师凭什么获此殊荣。你说我怎么可能会不失望呢!”

    西沃德心如明镜,如果没有霍瑞斯·格瑞利从中掣肘的话,那么,现今的美国总统就是他了。西沃德说,他积累了二十多年的从政经,是完全有能力驾驭政府这台大机器的。

    然而,林肯究竟有何资历呢?除了在纽萨勒姆开过几天乡间杂货店以外,就是和土地打交道了。

    哦,差点忘了,他还管理过一家邮局,那不就是把信件塞在帽子里四处瞎跑吗!如此看来,这位“牧场政治家”的能力也高不到哪儿去了。

    而现在他眼睁睁地看着国家顺着坡道滑进灾难的深渊而束手无策,一筹莫展地坐在白宫里。

    在许多人眼里,包括西沃德在内,是他这个国务卿在统治着国家而林肯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角色而已。人们称西沃德为“国家总理”,而他对这个称号也很满意。他相信拯救国家于危难的重担只有他才能挑得起来。对此他始终没有怀疑过。

    当西沃德接受任命时,他说:“为了自由和我的国家,我会竭尽全力、鞠躬尽瘁的。”

    林肯执政刚一月有余,西沃德就把一份备忘录往总统的办公桌上一扔。这能不说是一种侮辱。这也开创了美国历史上内阁成员傲慢无理地让总统看文件的先例。

    “上任政府月底就停止办公了,”西沃德开口说道,“然而,对内对外的相关政策还没有出台。”说完,他又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开始批评前纽萨勒姆的杂货店店主,并且告诉对方应该如何使新政府运转起来。

    最后,他竟大言不惭地暗示林肯:你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还是回去做你的律师吧。其言外之意就是让经验老道的西沃德来担当重任,这样国家似乎才会更有前途。

    在西沃德提出的诸多建议当中,有一条把林肯彻底搞晕了。西沃德无法容忍法国和西班牙对待墨西哥问题的态度。因此,他建议把这两个国家的领导叫过来说明各自的理由。对了,还有英国和沙俄也算在内。如果他们的解释不被己方接受,你猜他将会怎样做呢?

    宣战。没错,一场战争对这位政治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打算同时对多国开战。而且他已经写好了一纸充满威胁和警告的通知,并准备发往英格兰。要不是林肯删去了那些带有挑衅性的词语,变换了一种较为温和的方式讲话,或许一场国际大战就会上演。

    西沃德吸了一小撮鼻烟,继续说他希望看到欧洲的力量干涉南卡罗莱纳州的事务,这样一来,南方各州都会和北方联手共同抗击外敌,而北方就能从中渔利了。

    如此说来,向英格兰开战不是全无必要的事情。一艘北方的炮艇在公海上截获了一艘英国的邮船,从船舱里抓获了两名联盟州派往英格兰和法国的特派员。这两个人被关押在波士顿监狱。

    英格兰已经做好了准备,数千名士兵横渡大西洋在加拿大登陆,准备向北方发起进攻。

    此时,林肯也不否认“面前是一颗很苦的药丸在等着他往下吞”,但他还是释放了被扣押的两名特派员,并向对方表示了谦意。

    西沃德那些大胆的建议让林肯很是吃惊。刚执政时他就敏锐地意识到要处理如此众多而棘手的问题,自己的经验的确是非常不足的。因此,他需要帮助、指导以及高明的智慧辅佐。他原本期望西沃德能像良师益友给他以帮助,可结果怎样呢?

    华盛顿全城的人都说是西沃德在把持着政权。这话重重地伤了林肯夫人的自尊心并引起她的愤怒。她只有催促她那谦虚的丈夫要为自己辩护。

    “我也许自己不会统治国家,”林肯向她保证,“但西沃德确实也是不行的。唯一能主宰我的是我的良知和我的上帝,而这些人们将来都会明白这一点。”

    果然时候来到,而他们全都明白了这一点。

    沙尔门·切斯看上去像是个天生的政治人才,不但有修养,而且是个古典文学家,精通三国语言。

    他是个很虔诚的教徒。他不但在星期日要参加三次礼拜,而且洗澡时还要背诵诗歌,甚至在美国的硬币上刻印“我们信赖上帝”这个口号。每晚就寝以前,他必须读完他的《圣经》和一本讲道的书,所以他全然不了解一位每晚睡前要看阿第玛斯·窝特的幽默文集或培特洛廉·纳斯卑的杂文集才会入眠的总统。林肯的幽默天才,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使切斯愤怒而烦恼。

    一天,林肯的一位老朋友,自伊利诺斯州来白宫拜访他。守门人用警惕的眼色将他打量一番,就说“总统不能见客,内阁正在开会”

    “那没有关系,”那客人说道,“你只要告诉亚伯拉罕,奥兰德·克洛格想要跟他讲一个口吃的法官的故事,他就会来见我。”林肯听后立刻吩咐要他进来,并和他握手言欢。转过身向着内阁成员们,这位总统便说:

    “诸位,这是我的老友奥兰德·克洛格,他想给我们讲一个口吃的法官的故事。这是个挺好的故事,所以我们现在就把公事先放下吧。”于是,严肃的官员们和国家大事只得等候,而奥兰德尽管说他的故事,林肯则尽情地大笑一场。

    切斯气极了,因为他对国家的将来感到担忧。他埋怨林肯根本是把战事当做玩笑,且正在把国家的前途送进破裂和灭亡的深渊里去。

    切斯在林肯的面前,便假装是个朋友。但在林肯的背后,却是这位总统的死对头。林肯屡次不得不为决定政策而得罪一些有势力的人们时,切斯便赶快跑到那闷闷不乐的牺牲者面前,向他们表示同情,然后就挑拨他们对林肯的怨恨,并说若是沙尔门·切斯当权的话,他必定能得到公平的处理。“切斯就像是一只飞蝇,”林肯说过,“他能在每个他可寻到的、腐坏的地方随时下卵。”

    就在几个月之后,林肯发现了切斯的叵测居心,但他仍然很有肚量地说:“切斯的确有很强的工作能力。但是对于总统这个位子,在我看来他是过于垂涎了。鉴于他最近的表现欠佳,于是就有人对我说,‘现在是该让他退出内阁的时候了。’不过,把任何一个人驱逐门外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一个人有能力做他该做的事情,并且能够做得很好的话,我是会放手让他走的。因此,我决定:只要他作为财政部长能把分内的工作做好,至于他以前在白宫所造成的不良影响,我可以既往不咎。”

    然而切斯并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当切斯看到一切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前进时,他又把辞呈递了上去。实际上,这已是他第五次递交辞呈。不过,林肯每次都过去安慰他、鼓励他继续留在原岗位上。然而最后,连一向逆来顺受的林肯也觉得受够了。他们之间竟然发展到了彼此都不愿意看见对方的地步。于是,当切斯再次提出辞职时,林肯就断然在辞呈上签了字。

    这是切斯完全没能想到的,他不得不亮出了杀手锏。参议院中的全体财政部的议员一起涌向了白宫集体抗议,说切斯的离职是国家的一大损失,也是一场灾难。林肯静听其说,一直到大家把想说的话都吐了出来。然后,他讲述了自己和切斯共事多年的痛苦体验。他说,对于切斯的行为,我总是忍了又忍,可他呢?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来破坏我的领导威信。

    “他总是耍尽一切手段惹恼我,”林肯说道,“而我总是拍着他的肩膀一次又一次地挽留他。其实,这并不是我想做的,但是我应该尊重他的决定。作为一名内阁成员,他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让他参与内阁的事务。如果允许,我自己也愿意辞去总统职务,然后回到斯普林菲尔德继续做我的律师,即使是再回到伊利诺斯的农场去耕地或者养牛,也实在不像象现在这样操心受累下去。”

    对于这个令林肯感到难堪和屈辱的人,他是这样评价的:“在我所知道的所有有才华横溢者当中,切斯即使算不上是前几名,但至少也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

    虽然林肯和切斯之间的裂痕难以弥补,但是林肯把领袖人物的宽宏大量发挥到了极致。他把一位美国总统所能给予的最高荣誉给予了切斯:他把美国最高法院院长的职位交由切斯去做。

    然而,若比起那凶暴的斯坦东,切斯还只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呢。

    短小精干、有牦牛般体格的斯坦东确有一些类似动物的凶猛及狂暴的性情。林肯和斯坦东初次见面是在一次为了专卖特许权的案件开审时,而当时的他们,连同费城的乔治·哈定,都是作为被告的顾问。

    林肯曾把案件仔仔细细地研究过,并准备要发言。但是斯坦东和哈定却看不起他,不但将他撇在一边不去理睬,还侮辱他,甚至不准他在开庭时说出一句话。将他要发言的一份副本给予他们,但他们觉得那是“毫无价值的”,也不想费任何工夫去研究。

    他们不肯和林肯一起上法庭,也不肯让他进入他们的房间,甚至不愿和他同桌吃饭。他们对待他犹如对社会上不入流的人。

    斯坦东说过:“我决不愿和那样可恶、笨拙的长臂猿来往。倘若我不能和一个有绅士风度的人一起处理这个案件,那我宁愿放弃。”

    “我从来没有被像斯坦东那样的人恶劣地看待过。”林肯说他每次回到家,总是感到极大的羞辱,然后就陷入极度的忧郁中。

    当林肯成为总统时,斯坦东对他的蔑视和厌恶更是有增无减。他说他是“一个痛苦的低能者”,并宣称他毫无办法治理国家,应该由一个军事独裁者把他驱逐出去才对。

    斯坦东一次次地恶语相加:“迪夏尤真是傻到家了,非要跑到非洲去找大猩猩,现在白宫里不是就有一只原始的黑猩猩正在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吗!”

    在斯坦东写给布坎南的信中,他大肆辱骂林肯,其用词简直不堪入耳。

    林肯执政十个月以后,一个全国性的丑闻引起了渲染大波。政府的百万巨款流失了!这些钱被奸商和发国难财者骗进了腰包。

    这时,林肯还和武装部部长西蒙·卡迈隆就是否让奴隶武装起来的问题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林肯要求卡迈隆马上辞职。他正努力找寻一位新人来负责作战委员会的事务。林肯十分明白这个国家的未来如何就看他将做出怎样的选择了。林肯还十分清楚谁是自己所需要的人。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决定任命斯坦东为武装部部长,至于个人的面子和尊严我已无暇顾及了。”

    事实证明,这是林肯做出的最为明智的任命之一。

    斯坦东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人,不管对方官位高低,他总能做到一律严厉对待的。只要他往军事办公厅里一站,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会瑟瑟发抖。他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办公室成了他的家,吃饭睡觉都在这里。他用怒吼对待人浮于事的作风和不称职的官员。

    他针对贪官和奸商发动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扫荡。为此,他不惜触犯宪章规章,甚至把多名将军送进了监狱。他强烈要求麦克莱伦出兵打仗,酗酒作乐和按兵不动的做法必须即刻停止。他保证了铁路运输线和电报通讯的畅通,林肯可以随时通过军事办公厅收发电报。他负责任命各个分区部队的指挥官由他直接任命、指挥,就连格兰特将军都不得只通过作战指挥部而未经他的同意就下达命令。

    他长期患有多种疾病,如头痛、哮喘和消化不良等等。然而,他就像一台精力充沛的发动机总是高速地运转着,直到南方联盟州回到了合众国的怀抱。这有力地证明了林肯的任命是非常正确的,他所期望的目标终于成为了现实。

    有一天,一个国会议员说服了总统,要求调动某部军队。等他拿到命令后便匆匆忙忙地跑进国防部,将它放在斯坦东的桌上,但斯坦东尖声说他绝不照办。

    “可是,”那个政客抗议道,“你别忘了,这可是总统的命令。”

    “如果总统给了你这一道命令,”斯坦东反驳道,“那他一定是个傻瓜。”

    那位国会议员又跑回林肯那里,期待着要看他大发脾气,并开除这个国防部长。

    但是林肯静听事情的始末后,目露笑意,便说:“如果斯坦东说我是个傻瓜,那么我必然就是,因为他几乎是对的。我愿意去找他商谈。”

    他果然去了,但是斯坦东坚持他的命令是错的,林肯最后只好收回成命。既然晓得斯坦东痛恨受干扰,林肯总是让他随心所欲地去做。

    “我不能再给斯坦东先生增添麻烦,”林肯说,“他的职位是全世界上最困难的。在军队里有成千的人责骂他,因为他们无法升迁;另外的几千人埋怨他,因为他们未得任用。他所受的压力是无法估计又无止境的。他宛如是我们国家中沙滩上的一块岩石,不断地受着浪涛的打击。他不停地击退怒潮,不让它们侵没大陆。我不明白他是如何生存下去的,而不会被打成碎块。没有他,我必遭毁灭。”

    然而有时,总统也会固执地坚持己见,而那时斯坦东可要当心了。如果“战神”表示不会那样去做,林肯就平静地说道:“我认为您必须去做,部长先生。”事后,对方果然可以做到了。有一次,他写了一道命令说:“不用‘假如’、‘而且’或‘但是’,爱里渥·赖斯上校应晋升为美国陆军准将——亚伯拉罕·林肯。”

    还有一次,他在写给斯坦东的信中要求委派某人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他这样写道:“无论此人能否说出尤利西斯·恺撒的头发到底是什么颜色,你只管派他去执行此项任务。”

    到后来,斯坦东、西沃德以及好多最初谩骂或轻视亚伯拉罕·林肯的人们,都晓得要尊敬他。

    当林肯躺在福特戏院对面的一所公寓里垂死的时候,这位铁人斯坦东,就是曾经诋毁他为“一个痛苦的低能者”的人,却说道:“这里躺着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完善的人类领袖。”

    约翰·海依伊曾是林肯的秘书,他非常形象地描述过林肯在白宫里的工作生活情况:

    他是一个极其没有条理的人。关于这一点我和尼雷克最有发言权。我们在他身边工作了四年之久,我希望他能按照系统和规律做事。然而,他一贯我行我素的做法始终不曾改变过。即使我试图把那些前来骚扰他的人拒之门外,可他立即否定了我的做法,即使是对那些总喜欢抱怨和提出不合理要求的人他也决不会同意我那样做的。

    他很少去看那些寄来的信件。起初,我想让他多看看那些信件,但是,他反过来把这类事情都交由我来处理。当然我也不看,只是签上他的名字了事。

    他一星期写上十封信就算是够多的了。

    当他离开白宫去处理一些重大而棘手的问题,他就干脆把要回复的书信交给我或者尼克雷代办。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会在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上床睡觉,第二天很早就起床。在退伍军人收容所察看期间,他吃得早餐最为简单:一个鸡蛋、一块吐司和一杯咖啡而已。随后,要在8点以前赶到白宫去工作。冬季里,他起床的时间就要晚一点了,他的睡眠质量很差,但是,他喜欢躺在床上。中午的时候,他经常只吃几炔饼干。冬天里,他常喝牛奶;而夏天就喝葡萄汁。在饮食上,他饭量不大,是很有节制的。

    平时他几乎从不喝酒和饮料,而只喝少量的白开水。有时,他出去做演说或者跑去听音乐会、看话剧,借此方能小憩一会儿。

    当我告诉他有某个特别的报道或事件登了出来时,他才会拿起报纸杂志浏览一下。要在平时,他才不看呢。他经常说:“我比那些人知道得多多了。”要是有人说他是谦虚的人,我会不以为然,因为伟大的人物实际上并不谦虚。

    在这场血雨腥风的斗争中,身为总统,我把拯救国家视为至高无上的目标,而不只是维护或者摧毁奴隶制度那么简单。如果无需解放任何一个奴隶,就能使我们的国家长治久安,我没有任何的异议;如果只有解放了奴隶,国家才可能长治久安,那我会朝着这个方向勇敢地向前冲;如果只要某一地区的奴隶获得了自由,整个国家就能获得安定,我同样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宣言风波

    如果你要问当今的美国人,为什么会暴发南北战争呢?绝大多数人会这样回答:“为了解放上百万的黑奴。”

    真的是这样吗?让我们来看个究竟吧。

    下面这段话摘自林肯的第一篇就职演说:

    无论是间接地还是非间接地,我都不曾想过去干涉国家现存的奴隶制度。法律没有赋予我这样的职权,而我自己也没有兴趣企图改变什么。

    而在当时,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在林肯发布了《解放奴隶宣言》的前一年半里,大炮不曾停止过轰鸣、伤兵也还在不住地呻吟。在此期间,那些激进分子和废奴主义者不断地催促他立即采取行动,他们通过各种宣传途径不停地攻击、指责甚至谩骂他。

    有一回,一个芝加哥的牧师代表团突然出现在白宫门前,他们说是来传达上帝降下的解放奴隶的旨意,并要他立即去执行。而林肯反驳道:如果真是上帝降下了旨意,那他为何不直接把旨意传到总参谋部,干嘛还要绕到芝加哥再传到这儿呢?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霍瑞斯·格瑞利站了出来,对林肯的拖延和沉默示以最严厉的抗议。于是,他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题为“两千万民众的祈求”的文章向总统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而林肯也不甘示弱,非常精彩地回答了对方的责难,这篇义章被后人视为战争期间的传世佳作。在文章的结尾这样写道:

    在这场血雨腥风的斗争中,身为总统,我把拯救国家视为至高无上的目标,而不只是维护或者摧毁奴隶制度那么简单。如果无需解放任何一个奴隶,就能使我们的国家长治久安,我没有任何的异议;如果只有解放了奴隶,国家才可能长治久安,那我会朝着这个方向勇敢地向前冲;如果只要某一地区的奴隶获得了自由,整个国家就能获得安定,我同样不会有任何的异议。我之所以要针对奴隶及有色人种做一些事情,因为我认为这确实有助于拯救我们的国家;而对某些问题我之所以采取了克制的态度,其原因也在于此。对于那些将对合众国的事业构成危害的事情,我会尽量少做,或者不做;而对于有助于我们事业的事情,我不但要做,而且还会竭尽全力去多做。对于即将可能出现的错误,我会尽其所能地及时予以纠正;对于有建设性的真知灼见,我会毫不犹豫地予以及时地接纳。

    以上是我对总统职能的理解,我这样说也会始终如一地贯彻执行。我真诚地希望全人类都能获得自由与安宁。

    林肯认为,如果奴隶制没有进一步扩张下去,而国家也是安定的,那么,奴隶制走到特定的时候会自行灭亡。然而,如果合众国一旦在战争中失利了,这一制度还将继续存活几百年。

    在北方地区总共有四个蓄奴州,林肯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在斗争初期就发布《解放奴隶宣言》,这四个州必定会投靠联盟州,这样南方力量就会大大加强。那样合众国就会处于极其被动的地位。当时有这样一个说法:“林肯希望万能的上帝站在他一边,却又不能失去肯塔基。”

    因此,他只有等,等待良机来临,而他所走的每一步要慎之又慎才行。

    他本人已经和一个位于边疆地区的蓄奴家族联姻了。他的妻子会定期从岳父那里领到一部分钱,而这些钱就是凭借贩卖奴隶挣来的。

    另外,他最亲密的朋友约书亚·斯庇德也是蓄奴家庭的成员。因此,林肯能够充分理解南方人的想法。而且,作为律师出身的他,已经养成了一种对他人的财产及宪法的尊重意识。所以,任何人处于艰难的境地都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在他看来,对于奴隶制,南方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反感,但也未必是由衷地喜欢它。但是要将这一制度彻底消除,双方则要付出同等的努力和代价。为此,他最后制定了一项计划。计划指出,奴隶主每释放一个奴隶可以领取400美元的报偿。这样,所有的奴隶就能获得解放,但这个过程是尤为漫长的,即使到了1900年也未必能彻底解决完毕。为了让蓄奴州的代表们接受这一计划,林肯把他们请进了白宫。

    “这个政策是经过反复讨论、慎重考虑之后制定的,”林肯解释道,“它就像雨露一样缓慢地渗透而丝毫不会伤害到你们的利益。你们找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它,不是吗?这是个前人没有想到的好办法,是上帝的恩赐,供你们去选择。如果你们选择了它,将来一定会生活得更加幸福。”

    然而结果怎样呢?他们拒绝了“上帝的恩赐”,这使得林肯更加伤心和失望了。

    他说道:“我会尽全力来挽救国家,或许大家还是能理解我的。至少,我不能轻易退出这个牌局,要等到时机成熟再亮出底牌……我认为让奴隶获得自由并把他们武装起来,才是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所在。是把奴隶武装起来战斗,还是投降,我必须要果断地做出抉择。”是的,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采取行动了,因为法英两国马上就要承认联盟州的国家地位了。这两个国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原因最明了不过了。

    当时在法国,拿破仑三世娶了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玛丽·德·美第奇为妻。他和他的叔父拿破仑·波拿巴一样喜欢炫耀自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似的。因此,当合众国南北两方兵戈相见时,他马上就想给“门罗主义”来点颜色看看。他派出一支队伍赶到墨西哥,在打死一千多个当地人后抢占了墨西哥,并让马克西米连大公登基做了墨西哥的皇帝。

    拿破仑认为,只要南部联盟赢了,就会支持他的新帝国;反之,要是北方获胜了,就会调转枪口把法国人赶出墨西哥。他深信自己的这种观点。因而,拿破仑希望南方在脱离联邦的过程中占得上风,为此,他愿意竭尽全力去帮助南联盟。

    战争刚一打响,南方所有的港口就被北方海军给控制了,在近二百个口岸派兵把守,沿着九千多英里长的海岸线巡逻。

    如此大规模的封锁是极为少见的。这使得联盟州陷入及其艰难的境地,他们的棉花发了霉,枪支武器和食物无法运抵过来。他们只得用棉花籽和栗树籽代替咖啡;只得把野草莓叶和橡树皮煮成汤汁来代替茶水。他们把墙纸取下来印刷报纸;在布满烟尘的房子里熏制咸肉;把教堂的大钟熔化成铁水铸造大炮;就连大街上的交通护栏也成为他们打造炮艇铁甲的原材料了。

    联盟州的铁道因零件和设备欠缺而无法修理,致使整个铁路运输停顿下来。在乔治亚州花两美元就能买到八加仑玉米,可是,在里士满至少要花15美元才能买到。弗吉尼亚粮食奇缺,人们已经开始饿肚子了。

    南联盟必须采取措施了,为了获得法国的承认,他们向拿破仑进献了价值1200万美元的棉花。并希望借助法国舰队的力量突破封锁线。同时,他们还许诺将从法国工厂进口大批的货物和产品。

    条件也算优越。于是,拿破仑敦促沙俄和英格兰加入同盟承认南部联盟国的地位。英格兰的贵族统治者们扶着单片眼镜、端着酒杯高兴地听着拿破仑的建议。美国的富有和强大是有目共睹的,他们希望这个国家分裂,合众国分崩离析。

    另外,南方的棉花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好多英格兰的工厂已经倒闭了,上百万人因失业而衣食无着。儿童因营养不良而生病,上百名成年人被饿死。英国的工人和远在印度与中国的穷人一样,正在为争夺国际救济食品而忙碌者。

    要想得到棉花摆脱目前的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拿破仑一起承认南联盟并且帮助它突破封锁线。

    真是这样的话,南方自然会得到枪支、面粉、食物、铁路设备等等。南方人的信心和士气将大大地增强。这样美国的局面必定会发生彻底的转变。

    而北方除了多增加两个敌人以外,还能得到些什么呢?未来的局势将会非常恶劣,后果更是无法预料。

    对此,没有谁比亚伯拉罕·林肯更加清楚了。“是该打出最后一张底牌的时候了。”他在1862年坦白说道:“从现在开始,如果我们再不改变策略的话,那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英格兰自己的殖民地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稳固,有的也想脱离出去。而现在,南方要从北方脱离出来,北方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而话又说回来,至于田纳西和德克萨斯到底应该归属华盛顿还是里士满,这究竟与伦敦的地主和法国的王子有很大的关系吗?没有。这场战争对于他们两国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

    卡里勒说:“我没觉得我所处的这个时代有打仗的必要,我觉得只有愚蠢的家伙才会那样做。”

    林肯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他已感觉到部分欧洲国家对战争的态度会有所改变。许多欧洲读者对《汤姆叔叔的小屋》这本书并不陌生,他们对奴隶的悲惨命运也感到痛心。因此,林肯认为如果他现在发布《解放奴隶宣言》,欧洲人肯定会从新的角度去审视这场战争。他们不会再认为合众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流血牺牲,而与他们无关。相反的,他们会把这视为一场旨在摧毁奴隶制度的正义斗争。公众舆论的作用是巨大的,它决不会容忍某些个别分子试图伸手援助与正义之师敌对的武装。

    1862年7月,林肯准备正式发布《解放奴隶宣言》。可是,麦克莱伦和蒲伯在最近的战事中连连失利,于是,西沃德就对林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战争取得了一定胜利的时候再发布宣言也不晚。

    林肯诚恳地接受了西沃德的建议。两个月之后,胜利真的到来了。林肯马上召开内阁成员会议,共同商讨自从《独立宣言》问世之后美国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一部宣言。

    这是一个无比庄严、神圣的时刻,而林肯没有因此而拘谨。每当有一段笑话在他脑子里闪过,他就会马上讲出来与大家分享快乐。他总是把沃德的作品集放在床头,每当读到滑稽可笑的地方,他就翻身下床,连外套也来不及穿就跑到办公室,和秘书们一起分享其中的快乐。

    就在为商讨宣言而召开内阁会议的当天,林肯还把沃德的近作顺手带来了。其中有一段故事林肯觉得非常逗乐,于是他就在正式商讨的前几分钟把这个故事念给大家听。

    一阵欢笑声过后,林肯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庄严地说道:

    当叛军还在弗雷德里克的时候,我就想只要把他们赶出马里兰,我就立刻发布《解放奴隶宣言》。当时我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但是对我自己和上帝是发过誓的。现在,敌人终于被赶了出去,而我也必须马上兑现我的誓言了。今天的会议就是想请大家听听我是怎样写的。但是在核心问题上,我并不希望你们提什么意见,因为这些应该由我个人来做决定。我所写的内容完全能够表达我的思想和观点。但是,某些地方的措辞不太合适或者表达得不够清楚是极有可能的,希望大家能提出改动意见,我会虚心接受的。

    西沃德提出有一处需要换一种修辞,过了一会儿,他说还有一处需略加改动。

    林肯问他,为什么不把两处问题一次提出来呢?接着,林肯打断了大家的思路,讲了一段非常经典的笑话:

    一个雇工回到印第安纳告诉他的雇主,牛群中领头的那只公牛已经死了。过了几分钟,他接着说道:“牛群里其他的牛也都死了。

    “你为何不一次把话说完呢?所有的牛不是全都死了吗?”雇主问道。

    “你说得没错。”雇工答道,“可是我不想一下子全都告诉你,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

    1862年9月,林肯把宣言提交给了内阁。但是,直到1863年的1月1日才正式生效。因此,当第二年召开十月国会会议的时候,林肯呼吁全体同仁齐心协力地支持他的宣言。他在此次发言中,引用了他从前写过的几句话。这几句话虽然不是诗歌,但比诗歌更优美更能打动人心。只听他高声说道:

    为了地球灿烂的明天和希望,我们要么高贵地生、要么卑贱地死。

    1863年元旦那天,林肯同政府和陆海军中的高级文武官员以及各国外交使团的成员一一握手,招待会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他才回到办公室拿起钢笔,蘸了蘸墨水准备签发《解放奴隶宣言》,他迟疑了一下,转过身对西沃德说道:

    在我一生中,我还从来没有像在这个文件上签名这样更加确信自己做得对。但我从上午9时起就一直在接见客人,同他们握手,弄得我手臂僵硬麻木。现在这个签字将被人们仔细看看,如果他们察出我的手有点颤抖,他们就会说“他有点后悔了”,但无论如何,这个字总是要签的。

    他让自己的胳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挥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从此,350万名奴隶就彻底获得了自由。

    可在当时这份宣言并没有受到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正如林肯的好友同时也是他坚定的支持者奥维利·伯朗宁所说,唯一的效应就是,触怒了南方联盟并使他们更加团结;而北方则明显地出现了分歧。

    军队里的骚乱不断。那些为了保卫合众国而入伍的新兵必须宣誓不得开枪杀害已经获得了自由的黑人,并且要保护他们平等的社会地位。数以千计的士兵纷纷逃出了兵营,征兵工作也被迫中止。

    一直以来,平民百姓是林肯忠实的支持者,但是,现在人们也不再和他并肩作战了。秋季大选将对他十分不利,就连他的家乡伊利诺斯也对共和党表示不满。

    没过多久,林肯在大选之初便深陷困境,而且战局也发生了逆转。对林肯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有勇无谋的伯恩赛德在弗雷德里克斯堡和李的部队交战中,损失了13万名士兵。又是一次愚蠢而徒劳的牺牲,这类悲剧已经连续上演了18个月,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落幕呢?人们已不再信任他,林肯又一次受到猛烈地抨击。不仅他和他的将军们输了,他的政策也输了。不但公众无法再忍受下去,就连参议院里的共和党员们也改变了原有的态度,纷纷把矛头指向了他,他们想迫使林肯离开白宫,并且要求他改变政策,重新组织内阁。

    对林肯来说,这是一次相当沉重的打击,超过以往任何一次,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们是在下逐客令,”他说道,“我如果再脆弱一点,就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霍瑞斯·格瑞利眼下正在后悔当初在1860年的时候不应该促使共和党把林肯推上提名候选人的位置。

    他坦然说道:“那是个错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格瑞利伙同另外几名共和党领导人之所以要发动以上政治运动,其目的无非是:迫使林肯辞职以便把副总统哈姆林推上台,然后再迫使林肯下令让罗斯凯恩去掌控合众国的军事指挥权。

    “我们的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林肯坦白说道:“似乎上帝也不在支持我们了,我感到前途一片渺茫。”

    林肯得知了取胜的消息后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相信联邦军队会通过从侧翼进攻和后面袭击彻底击溃敌军,从而使整个战争取得突然性的胜利。但可惜的是,在那里指挥的是米德而不是格兰特,所以结果也不会是他所预料中的那样。

    葛底斯堡战役

    到了1863年的春天,李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于是,他决定挥师北上,向北方发动进攻和侵略。他的作战计划是先占领工业发达的宾夕法尼亚的中部地区,以确保部队的食品、医药和军需供给。之后就是要攻取华盛顿,这样,英、法两国迫于形势就会承认联盟州的国家主权了。

    一个多么大胆却又过于鲁莽的想法!不过,在他的士兵看来,一个联盟州的人要比三个北方人还要厉害。所以,当军官宣布只要宾夕法尼亚被攻破了,每个人一天可以吃两顿牛排的时候,士兵们再也按奈不住了。

    正要准备出发时,李得到了一条消息,这使他大为不安。他的一个女儿正在家里十分投入地看着一本小说。大将军为此十分恼火,他写信恳求女儿课余时间多读像柏拉图、荷马史诗以及古希腊哲学之类的古典作品。写完信以后,他念了几段圣经,然后跪地做祈祷,他早已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祷告完毕,他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

    几天后,李将军率领7500名士兵,士气高昂,带着丝毫不把北军放在眼里,一路扬长而来。李将军被粮食、弹药、欧洲各国的承认等一连串的想法所激动。领兵直向宾夕法尼亚首府哈里斯堡。部队渡过波托马克河继续向前推进,所到之处民心惶惶。农夫们纷纷从坎伯兰山谷中跑出来,牵着牲口骑着马跑在军队的前头;黑人们更是惊恐万分,唯恐逃之不及再遭厄运。

    还未到哈里斯堡,李的炮声已经在沿路上响了起来。因为李知道合众国的军队正威胁到大部队的后方,对方试图把他的粮草军需供给线切断。这时的他就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四处乱撞,他要用自己锋利的犄角把那只咬了他后脚跟的小狗顶上天。在宾夕法尼亚南部的一个城镇,公牛和小狗正好相遇了。这个素来宁静安详的小镇叫做葛底斯堡。这场血战可谓是美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战役。这个小镇从此也被永远地记入了史册。

    两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合众国的队伍在头两天就损失了两万人。于是,到了第三天,李就想彻底歼灭掉乔治·米德率领的这支新兵队伍。

    当时的情况是,李的队伍一部分躲在防御工事里,另一部分在树林里隐藏着。要想尽快消灭敌军就必须采取以进攻为主的战术。于是,一场大规模的正面进攻计划就在李的酝酿之中了。

    他的想法令足智多谋的副将隆斯格特倍感诧异。

    “上帝啊,这是真的吗?”隆斯格特说道,“李将军,你看对面的山坡是那样的陡峭、对方的炮火是那样的猛烈,如此大规模的正面进攻你不觉得很危险吗?要是按照你所说的计划,我们的步兵就要完全暴露在敌军的炮口之下。再来看看地面进攻,我军必须顶住敌人的榴弹筒和榴散弹的打击向前推进将近一英里。在我看来,没有15万名士兵的方阵是不可能取得主动的。”

    可是李却不以为然,然后说道:“我带领的这支队伍兵强马壮,他们英勇善战无坚不摧。”

    就这样,李决定按计划行事。但是,结果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为此他付出了一生中最惨痛的代价。

    联盟州的军队调集了总共158门大炮布置在“神院山”的山脊周围。如果你现在到葛底斯堡参观一下,依然能够看到当年枪林弹雨留下的痕迹。而在当时,那可是极为罕见的。

    可以说,隆斯格特比李将军有着更加明智的判断。他确信冲锋只会带来无谓的牺牲。因此,他低头不语,并拒绝传达命令。结果,他被免职,然后由另外一名军官指挥并且执行了李下达的命令。

    乔治·米德将军在西部战区给了南方军队一次致命的痛击。

    米德将军其实是林肯的一个老朋友。实际上,也是林肯把他派到了西部战场,然后他成功地指挥了这次反击战。这个叫做米德的人外形相当独特。他长着一头披肩的褐色长发,看上去很像意大利战争中的拿破仑。他在阵地上也坚持写浪漫的情书。当日下午,他在英勇的士兵们齐声欢呼声中翻身下马,他的军帽潇洒地向右边歪戴着,神采飞扬地走向战士们。大家激动地向他走来,在飘舞的旗帜和明晃晃的刺刀的衬托下,他看上去更像拿破仑了。

    米德带领军队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挺进。一路之上,敌军的炮弹在队列里炸开一个个弹坑。但是,士兵们个个面无惧色,个个势不可挡,个个都有必胜的信心。

    突然,合众国的步兵团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对方的炮火顿时像雨点一般倾泻过来,一时间,周围一片火光冲天;山顶犹如火山在喷吐着烈焰。短短的几分钟里,米德的队伍里,各团的团长除了一人以外全都倒下了,5000士兵死了4000。正如歌中所唱:

    一千人倒下,继续向前冲

    一千人牺牲,把山河染红

    冒着硝烟烈火;听着炮声

    和阿米斯泰德一起冲锋

    阿米斯泰德率领着部队做了最后的猛击。只见他从石墙掩体里猛然挺起身,挥舞着手中的军刀,大吼一声:“让敌人尝尝刺刀的滋味,兄弟们给我冲!”

    士兵们紧跟其后,顽强作战,把刺刀插进敌人的胸膛;用枪托砸烂敌人的脑壳;把战旗插在对面的山坡上。那战旗虽然飘扬了的时间是那么的短,但就是这短暂的一瞬却代表着胜利的曙光已悄然照了过来。

    自作战以来,米德的士兵们始终都表现出了豪迈的英雄气概和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李不得不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再无法继续向北方进攻了,失败已是必然得了。

    在米德的残余部队的顽强反击下,李的军队被彻底地打垮了。他充满自责地向自己的残兵败将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要对自己严重的错误决策负责。”

    7月4日的夜里,天空下起了大雨,李将军趁机将军队退回到波托马克河。然而令李将军叫苦连天的是河水暴涨,无法渡河。这时他进退两难,看来只有束手就擒了。

    此情此景,李似乎已经在劫难逃了。前有滔滔河水挡路;后有追兵索命。但是,米德给他留了一条生路。

    林肯得知了取胜的消息后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相信联邦军队会通过从侧翼进攻和后面袭击彻底击溃敌军,从而使整个战争取得突然性的胜利。但可惜的是,在那里指挥的是米德而不是格兰特,所以结果也不会是他所预料中的那样。

    但是米德与格兰特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米德如迂腐的学究,而格兰特骁勇如“猎犬”一般。尽管林肯天天都在敦促和命令米德要主动进攻,但是他就是不敢前进半步。他除了发电报找借口,召开参谋会议以外未采取任何行动。而就在这时,李将军的部队正忙着过河,如果此时发动进攻,可稳操胜券。但米德错过了机会,至14日中午,李将军的军队全部安然而退。

    林肯大怒,高声叫道:“天啊,这是什么意思?敌人已为我所掌握,只要举手之劳即可胜利。可是不论我怎么说怎么做,就是不能推动那支军队。在那种情况下,差不多任何将军都可打败李将军了。即使是我,也能打败他的。”说到后来,他实在是痛惜的成分居多。在痛惜之际,不由自主地坐于桌前,提笔写信给米德:

    对于葛底斯堡大捷你给国家做出的贡献,我是非常、非常感激的……你在葛底斯堡和敌人打了一仗,把敌人打败了,当然,至少可以这样说,敌人的损失和你的损失一样重。敌人撤退了,而你呢?我看似乎并没有对敌人穷追不舍。但这时河流涨满洪水,把敌人阻住了,这样你可以慢慢地追上敌人。你身边至少有两万名老兵,在支援范围内的新兵也有此数,另外还有在葛底斯堡和你并肩作战的部队,而敌人却不可能获得一个兵源的补充。可是你却按兵不动,让洪水退尽,让桥搭起来,眼看敌人从容不迫地跑掉而不去追击。

    他接着写道:

    亲爱的将军,我认为你对李将军的逃跑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并没有充分地了解。他当时就在你的掌握之中,只要跟踪合围,再加上我们新近获得的其他胜利,战争就可以结束了。而现在,战争将无限期地拖下去。要是你上周一不能有把握地攻击李将军,现在你在波托马克河之南,兵力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又怎么能向他进攻呢?

    林肯越写越恼火:

    现在要指望你有多大成就是不可能的,而我也不指望了。你已经错过了大好时机,这使我感到无限烦恼。

    写至此,林肯停了一下,怒气一经泄出,心里就好受一些,他觉察到语气过于严厉,便又补充了一段:

    请不要认为我的这番话是要指控你,或存心为难你。正因为你已经知道我对你的不满,我才觉得最好还是诚恳地把不满的原因跟你讲清楚。

    之后,林肯不禁设身处地地替米德着想,米德在葛底斯堡战役中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而且战场显得那么悲壮那么惨不忍睹,“如果我是米德,”林肯想,“或许也会放过李将军吧。”此时,林肯怒气全消,遂将这一封信搁置起来,没有发出。这封信不曾发出,米德也未曾读到它。它是在林肯死后,从他的文件中发现的。

    在整个葛底斯堡战役中,共有6000人丧生,27万人受伤。一时间,教堂、学校和仓房都成了临时医院。到处是痛苦的呻吟声;每过一个小时,都会有成群的重伤员死去;闷热的天气使尸体迅速地腐烂,埋尸队必须一刻不停地挖坑掩埋死尸。然而,要去挖像样的坟墓是不可能的,于是,多数情况下,只是挖几铲土往尸体上一盖就算完事。到了第二年的秋天,墓地管理委员会决定献出部分墓地给阵亡的将士,并且还把著名的演说家爱德华·艾沃瑞特请来发表演说,以此来祭奠阵亡的英灵。

    上至总统、内阁、众参两院,下至米德将军和各界知名人士以及外交使团,都接到了祭奠仪式的正式邀请函。然而,很少有人把这件事算进日程安排。

    总统会来吗?组委会一开始就没抱任何希望。而真实情况是,他们连私人邀请函也没写给他。林肯只受到了一封印刷请柬。组委会猜想总统秘书一定会把请柬丢进废纸篓,这样林肯根本就看不到,又怎么会来呢?

    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林肯决定出席祭奠仪式时,组委会先是吃惊,然后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们应该做些什么呢?请总统讲话吗?有些人反对,说总统事务繁多,是没有时间准备的?而另外几个人干脆说道:“就算他真的有时间,可他知道该说些什么吗?”

    他是一位出色的政治演说家,没有人否定这一点,然而在烈士陵园作致词却是另外一回事。不过,既然他已经决定要来,那总得有所安排吧。

    于是,组委会的委员们经过反复斟酌,最终给林肯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当爱德华·艾沃瑞特演说完毕,请他来一段“简洁而适度的讲话”。

    这份有些失礼的邀请林肯总统为什么会接受呢?说到此,还有一段小插曲呢。

    在前几年秋日的一天,林肯去视察安提塔姆的阵地。到了下午,他和来自伊利诺斯的老朋友沃德·莱蒙一起乘车外出。半路上,林肯请莱蒙为他唱那首自己最喜欢听的“忧伤小曲”。

    “无论早年在伊利诺斯还是后来在白宫里”,莱蒙说,“每当我和林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我把这首歌献给他听,他的眼泪就会流个不停。”

    歌词大致是这样的:

    汤姆,你可知道,我绕着村子徘徊

    不由自主来到了操场的大树下面

    这棵大树当年曾为你我二人遮挡风雨

    绿茵场上嬉戏的伙伴尽已离去

    而今只剩我孤身一人

    蓦然回首

    已是二十年前

    我把你的名字刻在了水池旁边的老榆树上

    你心上人的名字就在你的下面

    汤姆,你知道吗?你和我爱上了同一个人

    不知谁那么狠心,剥掉了树皮

    老榆树正慢慢地死去

    宛如当年死去的姑娘

    是你刻上了她的芳名

    蓦然回首

    已是二十年前

    我的双眼已失去了当年的光泽

    却常常饱含着泪水

    我是多么想念她、眷恋她

    我又来到墓地

    把鲜花放在我俩爱过的人的坟前

    蓦然回首

    已是二十年前

    每当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林肯就不由地想起他所真心爱过的一个人——安娜·拉特利奇。他在想心爱的人已经长眠在伊利诺斯荒凉的坟墓里。那些辛酸的回忆使他不由得热泪盈眶。为了让林肯从痴迷、伤感的情绪中走出来,莱蒙又连忙换了一首幽默轻松的黑人歌曲。

    这本是一件生活中的小事,既可以理解又值得同情并且和他的工作毫无关系。可是,林肯的政敌却借此大作文章,把这件事说成是国家的耻辱。纽约一家名为“世界报”的报纸一连三个月天天都把这件事歪曲成丑闻。林肯被指责为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当前方阵地上“人们掩埋阵亡将士”的时候,他却在一旁开玩笑、唱开心小曲儿。当然,我们知道这不是真实的情况。

    这些诬蔑使林肯既感到委屈又觉得无奈。可是他在默默地承受这一切。他并不想通过报纸澄清什么,因为那样对方就会更加嚣张了。当接到组委会的印刷请谏后,他决定前往发表“简洁而适度的讲话”,这样也可以封住政敌们的嘴,同时还能在烈士的墓碑前表达对烈士们的崇敬之情。

    林肯正式接到邀请函时,距离悼念仪式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他利用一切空余时间来为此次演讲做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刮胡子的时候、午饭时间,还有坐在斯坦东的办公室里等电报的时候,他都在想演说的内容。他把底稿写在一张淡蓝色的纸上,出门的时候就把这张纸塞进帽子里随身带着。临行前的礼拜天他还说:“底稿已经被我反复修改了好几遍,但还不是十分满意,还要推敲、修改、润色一番才行。”

    林肯在祭奠典礼开始的头天晚上到达了葛底斯堡。此时来自各个地方的人们已经汇集在这里。往常这个镇子的人口约有1300人,而现在一下子猛升到了将近3万人。当晚明月高悬,气温宜人。除了少许来宾找到了旅馆休息外,余下的人就成群结队地在大街上溜达了一整夜。大家彼此挽着胳膊在拥挤的街道上边走边唱:“为国捐躯的烈士们永垂不朽!伟大的约翰·布朗永垂不朽!”

    就在那个晚上,林肯还在斟酌他的演说词。大约11点左右,他走进隔壁国务卿西沃德的房间,大声地把演说词念给他听,并且听取了对方提出的意见。次日早餐过后,林肯对他的演说词进行了最后加工,然后带队前往祭奠现场。

    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中央,起初,他把腰板挺得笔直、目视前方。可是过了一会儿,他的脑袋就耷拉了下来,两条胳膊也变得松垮了,因为他又琢磨起他的演说词来了。

    被特意请来发表演讲的演说家爱德华·艾沃瑞特在葛底斯堡的悼念仪式上一共犯了两处绝对不应当犯的错误:一是他迟到了一个小时;二是他足足讲了两个小时。

    林肯提前拜读过艾沃瑞特的讲演稿,因此,当艾沃瑞特收尾时,他就知道是该自己上场了。林肯总觉得自己准备得不够充分,因此他显得很紧张,只见他在椅子里扭动了一下身体,戴上那副老式宽边眼镜,又拿起演讲词看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他走上演讲台做了简短的致词。

    然而,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聚拢来的人们是否听到了人世间最伟大的演说呢?没有,大多数听众是带着好奇心来的,因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目睹一位美国总统站在跟前讲话,所以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人们还惊奇地发现眼前的这个高个子男人的嗓音就和他的身材一样细长而且带着南方口音。大家都忘了总统的故乡是肯塔基,他讲话时总带那么一点儿家乡口音。人们只是把目光涌向了林肯,直到林肯坐了下来时,他们才明白开场白已经讲完了,接下来是正式演讲。

    怎么?他忘记演讲词了吗?还是他的演讲结束了?人们既激动又带着几分失望地鼓起掌来。

    林肯在印第安纳生活时,到了春耕时节,他都要用那套破旧的犁具翻土。但是,由于土层太硬,被他翻过的土地总是不那么平整。当地人把这称之为“砸锅了”。后来,每当林肯把事情做得很糟糕时,他就常常把这个农家土语引用过来。而此刻,他转身对沃德·莱蒙说道:“莱蒙,我的演说是不是‘砸锅了’。听众们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实际上,不但大家有些失望,就连爱德华·艾沃瑞特和当时坐在总统身边的西沃德都对他的表现也失望至极。

    不过,最头痛的不是听众,不是艾沃瑞特,也不是西沃德,而是林肯本人。在返归途中,他先是在火车的包厢里躺了一会儿,随后用凉水冲了冲脑袋,这样也许会让他更清醒些。

    林肯深信此次在葛底斯堡的演说是极其不成功的,就当时的社会形势而言,效果的确不佳。

    他是在祭奠仪式上演讲,虚怀若谷的品格令他认为除了烈士们的精神能被世人敬仰以外,这个致词根本不会博得现场听众的赞赏,更不会被后世称颂。但是,假如他能活到现在,他一定会受宠若惊的,因为直到今天,依然有很多人没有忘记他那次的演说。在葛底斯堡的致词不但没有“砸锅”,而且即使内战早已成为了久远的历史的时候,此次演说中的一些精彩词句却被后人视为文学宝库中最值得永久铭记和珍藏的文化遗产。

    林肯在葛底斯堡的演说已不仅仅是一次自身魅力的展示,它更是对百折不挠的英勇情操的高度赞颂;这个演说具有史诗般的波澜壮阔和豪迈庄严:

    八十七年前

    我们的祖先开始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生活

    一个崇尚自由的国家诞生了

    为了这个崇高的理想,我们前仆后继

    一切人生来平等是我们共同的精神理念

    现在我们正在经历一场伟大的战争

    这场战争将检验我们的国家

    以及其他奉行上述原则的国家能否长治久安

    现在我们站在了这场战争中的战场上

    我们献出这里的一片土地

    让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们永远安息

    这是我们应该而且必须做的

    然而,从更深远的意义上讲

    我们可以祭奠却不能捐献什么

    因为那些曾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们——活着的和倒下的

    已经用自己的鲜血做了最好的祭奠

    他们高尚的情操永远不会因为别人的颂扬或者漠视而有丝毫改变

    世界将不会记得我们今天在这里说过什么

    但是,烈士们的英雄壮举将永远地载入史册

    对于我们这些生者而言

    与其在这里哀悼

    莫如继承烈士们的光辉遗志去完成他们未竞的事业

    与其在这里哀悼

    莫如让烈士们的崇高情操激励我们投身到伟大的事业中去

    在此,我们向着烈士们的英灵郑重承诺

    英雄的鲜血不会白流

    这个国家将在上帝的赐福中获得自由的新生

    我们的人民将世代相传、前仆后继。

    林肯更加赏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因为格兰特就像他自己一样——轻视浮夸和排场,而更加注重实际行动和自己肩上的责任。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品质,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重用格兰特

    1861年战争开始时,在伊利诺斯州的伽勒那小镇上的一家皮革店里,有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坐在皮箱上面,叼着一枝土制烟斗。他是一个会计,还向农夫收购猪皮、兽皮。

    这家店的店主是他的两个弟弟,他俩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店铺。但是,眼下的日子怎么过呢?老婆和四个孩子还没有饭吃,他不得不跑到圣路易斯大街找份赚钱多一些的工作。可是,结果只能让他更加地绝望。最后,绝望中的他借了几个钱买了一张火车票,想住在肯塔基的父亲伸手要钱度日。老人家是有很多钱,可是他一分钱也不愿意往外掏。他坐下来给两个小儿子写了一封信,要求他俩给伽勒那的长兄安排个好点儿的工作。于是,这两个弟弟马上就把他的工资往上涨了些,并且觉得大家都是一家人适当地照顾一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一天两块钱就是他的工资。他懒惰又不爱卫生,总喝玉米酿制的威士忌,永远是负债累累。他经常向人借钱,所以当他的朋友们看见他时,他们总是假装看旁边而躲过他。

    他迄今所做的一切,总是失败。

    但是,一切都将到此为至。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正在向他靠拢。

    虽然他至今不能赢得故乡人的尊敬,但是在三年之内,他将要指挥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一支军队了。

    四年之后,他打败了军事天才罗伯特·李,这场战争也将由他最终画上句号。而他的名字和事迹将成为历史记载中最光辉夺目的一页。

    八年之后,他还将入住白宫。

    随后,他将带着胜利的凯旋周游世界。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鲜花、奖章送上,同时,各国的首脑、政界要人也会亲切地接见他。他是平民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当然那些曾经在大街上对他视而不见、故意躲避的小镇上的人也包括在内。

    他绝对是一个传奇人物,这不仅仅是指他的军事才能,还有他的生活,更让人匪夷所思。据说他的亲生母亲对待他的态度也是不合世间常情的。

    她很少去关心他。当他刚生的时候,她连名字也不想给他起,倒是有几位亲戚有时还能关心他一下;就在他满月那天,几个亲戚每人从报纸上撕下来一张纸条,把自己喜欢的名字写在上面,然后把几张纸条混在帽子里,而后抽出一张,那张纸上所写的就算是他的名字。她的奶奶辛普森从前读过《荷马史诗》,于是,她就在纸条上写下了“希兰·尤利西斯”。这张纸被抽了出来,于是,17岁以前人们就这样称呼他。

    可是,这个孩子既窝囊又迟钝,于是,“废物点心格兰特”这个名字就在镇上传开了。

    在西点军校时,他有一个称呼。为他填写入学文件的那一位先生,以为他的中间名字是他母亲年少时的名字辛普逊,于是就替他登记为“U·S·格兰特”。当军校同学晓得这事之后,他们便大笑着把他的帽子扔上空中,并喊叫:“兄弟们,这里有位山姆叔叔,与我们同住!”他的同学,便一直叫他山姆·格兰特。

    对于这些他并不介意。他朋友极少,而他也不管人家怎么叫他,又不管他外貌如何。他总是不扣他的上衣,不把枪擦亮,不擦鞋,点名又时常迟到。而且,他在西点军校时,并没有去熟读拿破仑和腓特烈大帝所运用的军事学说,反倒花上好多时间去看一些小说。

    他生平未曾读过一本有关军事的书籍。

    他厌恶西点军校、军队及每件与其有关的事物。等他举世闻名之后,有一次在检阅德国军队的时候,向俾斯麦说:

    “我对军事不太感兴趣。事实上,与其说我是一名军人,不如说我是一名农夫,还来得恰当。虽然我两次参战,但每当我入伍时就感到不悦,而一退伍就高兴起来。”

    格兰特自己也承认,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懒和缺乏学习主动性。甚至从西点军校毕业之后,他拼写的“敲打”还少个K;拼写“安全”还少个E。然而,他对数字却天生敏感,因此他最大的梦想是去做一个数学教授。只因没有空缺的位置,他才去了部队,并在那里度过了11个年头。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不仅仅是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尽早地结束了这场残酷的战争。

    1853年,他随军来到了加里福尼亚州。在邻近的一个乡村里,有一个奇特的人物名叫赖安。赖安开设一家店铺,也经营一家锯木厂,并且在周日做测量师,礼拜天他则讲道。在那个时代,威士忌酒是便宜的,而赖安牧师便在他商店后面放着一桶开好的酒,有一个小小的锡制杯子吊在桶上,所以只要你想喝,随时可以去喝。孤单、寂寞而又厌恶军队生活的格兰特经常跑去偷喝。但结果怎么呢?他每次都喝得大醉,最后他被开除了军籍。

    现在,他既一文不名,又没有工作,于是就回到了密苏里州,在他岳父的田庄里耕种玉米、喂猪。

    最后他离开农庄,搬进圣路易,而要在那边找到工作。他想做房地产的买卖,但很快就失败了。于是就在城里流浪几个星期找工作。最后他真的走到穷途末路,只好把他妻子的黑奴出租,以便赚些钱来支付杂货商的账单。

    此次内战有一件非常令人吃惊的事实:李认为奴隶制是错误的,而且在开战很早以前他就把自由还给了自己的奴隶。而格兰特的妻子倒是的的确确拥有着奴隶,同时她的丈夫正在为摧毁奴隶制在前方领兵打仗。

    战争开始以后,格兰特对于伽勒那皮革店里的工作感到厌烦了,就想再回到军队里去。

    这对于一个西点军校的毕业生来说,应该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那时军队里正好有千千万万的新兵需要加以训练。伽勒那召集了一队志愿军,而格兰特操练他们,因为他算是城里唯一懂得练兵的人,但是当他们带着武器出发奔赴战场的时候,格兰特却只能站在人行道上目送他们。原来他们已经选了一位队长。

    然后格兰特就写信给国防部,叙述他的经历,并请求被派为一个团的上校。他的信从未得到答复。当他做了总统之后,才发觉他的信只是放在国防部的一堆案卷里。

    后来,他终于在斯普林菲尔德的副官办公室找到一个职位,做简单的书记工作。他整天戴着帽子工作,不断地抽烟,在一张仅剩三只脚的破烂桌子上面抄写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这件事的出现将使他的双脚踏上了通往圣殿的台阶。

    伊利诺斯州志愿军的第11团叛变,成为一群武装的暴徒。叶特州长慌了神。起初,他并没有打算起用格兰特。但是后来一想,毕竟这个人是从西点军校出来的,因此决定一试。刚到训练场时,格兰特胸前佩带着红缨,手里握着军官的指挥杖,单从这两样东西来看,还能让别人感受到他的威严。他没有马匹,也没有军官制服,因为没有钱去买。他那一顶汗渍斑斑的帽子上有好几个破洞,他的双肘也露在那一套旧外衣的外面。

    他的士兵们肆无忌惮地向他开玩笑。有一个家伙在他背后用拳打他,而另一个人冲向那个人的背后用力一推,使他向前倒去,并撞上格兰特。

    格兰特立即下令,若有人违抗命令,就整天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若是有人开口骂人,就用东西塞住他的口;若是团里点名有人迟到,他们会一天一夜没有饭吃。这位伽勒那出身的军人驯服了他们暴躁的习气并带领他们到密苏里去打仗。

    不久,另一次惊人的幸运又降临到他头上。当时,国防部正在选派多位准将。伊利诺斯州选出华士奔为国会议员。他的政治野心很大,一直想对伊利诺斯州的父老们表示他有办法,于是他就到国防部要求从他的辖区内指派一个准将出来。可是有谁呢?在华士奔的选民当中就只有一位西点军校的毕业生。

    几天以后,当格兰特拿起一份圣路易的报纸,看到一件令人惊喜的消息:他升为准将了。

    他被派驻伊利诺斯州开罗的司令部后,便立刻开始工作了。他用船载运他的军队,开往俄亥俄河上游,占领了帕度加,即肯塔基州的一个战略据点,而后提议拿下田纳西州去攻打那个控制着甘巴兰河的登涅逊要塞。但是,高级参谋哈勒克大声说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格兰特,你这是异想天开。如果你这样做了,那只能是自食恶果。”

    格兰特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行动,他只用了一个下午便夺取了要塞,并且俘虏了15万人。

    格兰特进攻的期间,南方盟军的西门·巴克那将军请求讲和,但要谈投降的条件,可是格兰特极其尖锐地回答:

    “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无条件并立即投降。我提议要立刻攻上你们的城堡。”西门·巴克那就是收到这一份简短答复的南方盟军的将领,原来在西点军校就认得山姆·格兰特,而且当格兰特被军队开除时,还借钱给他去付他的租金呢。看在那份借款的份上,巴克那觉得格兰特在措辞上应该要更客气一些才对。但是巴克那还是原谅了他,并同时投降了。之后,他整个下午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格兰特谈往事。

    登涅逊堡的攻陷带来了丰硕的成果:为北方保住了肯塔基州,使得北方军队安然进军二百里而未受阻击,并驱逐了田纳西州大半的南军,也切断了他们的接济,而造成那士维的陷落以及哥伦布堡的失守。这一连串的打击引起南方普遍的士气低落,而使缅因州到密西西比州的各处战火绵绵。

    这次胜利的影响力之大不但能直接影响到欧洲的态度,而且也将成为整个战局的转折点。

    从这个时候起,国会提升他为少将,并派他为西部田纳西军区的司令官。他在西部的直属上司是哈莱克。海军上将富特称哈莱克为军事白痴,但是哈莱克却自命不凡,他总觉得格兰特这位曾经被军队革职的人居然无视他的存在。因为他曾几乎每天打电报给格兰特,但格兰特竟然不理会他的命令。至少,哈莱克是那样想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当登涅逊沦陷以后,电信方面就已截断,使他无法将电报发过去。但是哈莱克并不晓得这件事,他十分愤怒,只想给这年轻小伙子一顿教训。于是,他接二连三地向麦克莱伦打电话,一直非难格兰特。麦克莱伦也嫉妒格兰特,因此他给哈莱克一份电报说:

    “假如是为了职务上的益处,不必犹豫,尽速拘捕他(格兰特)并改令G·F·斯密斯统率军队。”哈莱克便立刻夺去了格兰特的兵权。哈莱克随即设法把格兰特与他的部队离开了,最后,他被拘禁了。哈莱克又靠到太师椅里,得意洋洋地挠着他的胳膊肘。

    一年后格兰特复职了,却在西罗一战中败得很惨。

    假若不是南方盟军的将领约翰斯顿在战争中因失血过多而阵亡,那么,格兰特的全军可能要被包围而就擒。当时,西罗之战中格兰特损失了13万人。他的指挥大失水准。于是,好多指责都降临到他头上,群众狂怒的浪潮弥漫全国,民众都要求把他罢免。

    但是林肯却说:

    “我不能没有这个人,因为他善战。”

    第二年的1月间,格兰特就领兵远征维克堡。这是一所天然的要塞,高居密西西比河面上二百尺处的绝壁上。要攻打它是相当费时而且困难重重的。那地方防卫之森严,就连河上的炮舰都不能用它们的炮口去射击它。而格兰特的困难就在于如何接近它并加以摧毁。

    多方思考后,他决定要截断河上的堤防,让他的军队坐上小船,渡过沼泽地带并由北面开始进攻。但是失败了。

    时值难熬的冬季,雨水几乎使河水涨满了整个河谷,而格兰特的军队则在好几里远的沼泽地带中和蔓延的野藤中挣扎。士兵们陷在泥沼中,泥沼高到他们的腰部,他们在泥沼中吃饭,他们又在泥沼中睡觉。疟疾流行,又有麻疹和天花横行。卫生设施是几乎谈不到的,而死亡率是高得骇人。

    结果,维克堡之战又是一场败战。

    连格兰特自己的将领们——谢尔曼、麦克法逊、罗干、威尔逊——都认为他的计划是荒谬的,并深信那些必然惨败无疑。全国的报纸都大肆讽刺,而国人都要求格兰特辞职。而林肯却说:“他是我最值得依赖的朋友。”

    林肯不顾人们的反对,坚决地支持格兰特。林肯的信心终于得到回报。7月4日,格兰特骑着一匹从杰弗逊·戴维斯农庄上取来的马,冲进维克堡,打了一次大胜仗,远胜过华盛顿以来任何一个美国将军的功劳。

    经过八个月的惨败以后,格兰特居然在维克堡俘虏了4万人,将整个密西西比河归入北军手里,把南方联盟截为两半。

    这个好消息传来,整个北方都沸腾了,人们尽情地欢呼着。国会也召开了特别会议,决议提升格兰特为中将,他是继华盛顿之后第二个获此殊荣的人。林肯把格兰特请进了白宫,向他及所有参战将士表达了最诚挚的问候,并任命他为合众国军队的总司令。

    根据事先的安排,格兰特要致答谢词。他把要讲的话匆匆用铅笔记在一张随手而得的便条纸上,总共只有三句,字迹却潦草难辨。当格兰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张已弄得皱巴巴的纸条上前讲话时,紧张得不住颤抖,以至于连音都读错了。他这样读自然无法过关,于是,他用双手紧紧握着这张纸,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新念了一遍。

    这位曾经是噶林纳皮货店店员的格兰特发现自己面对枪林弹雨时都比让他对着11个听众,念84个单词要容易些。

    林肯夫人还特意为来到华盛顿的格兰特举办一场社交晚宴,而对方以要立刻回前线为名在婉言拒绝。

    “但是,我们不能接受你这样的理由。”林肯坚持邀请他:“夫人的晚宴要是你不光临的话,恐怕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吃一顿晚饭,说起来就等于使国家一天损失了100万美元。另外,此次我已经参加了足够的社交应酬活动。“格兰特答道。

    林肯更加赏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因为格兰特就像他自己一样——轻视浮夸和排场,而更加注重实际行动和自己肩上的责任。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品质,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林肯似乎看到了更加光明的未来。他认为合众国的军队在格兰特的指挥之下,一切都会马上好起来的。

    但是,事情并非他预想的那样好。三个月以后,国家再度陷入了低迷绝望之中。林肯又彻夜难眼了,在卧室里踱来踱去,他整个人比以住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憔悴了。

    “当我离开这个诧异的世界以后,”他无力地说道,“我希望人们会说我是一个拔掉荆棘而种上鲜花的人。”

    硬汉柔情

    1864年5月,格兰特率领12万大军横渡拉皮丹大河,准备一举歼灭李的军队,以使这场战争早日结束。

    两军在弗吉尼亚北部的“蛮荒地带”狭路相逢,那个地方用“蛮荒”这个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那里绵延起伏的山林和泥泞的沼泽洼地是难以逾越的。这里长满松树、矮橡树和半人多高的灌本丛,它们紧密相连互相缠绕在一起,连野兔也难以通过。就在这片阴暗茂密的丛林山岭之中,格兰特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枪炮把山林变成了一片火海,被熊熊的烈焰烧成重伤的士兵不计其数。

    阵亡的人数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难怪在第二天收兵的时候,连对血腥早已变得麻木的格兰特都浑身颤抖着回到了帐篷里,并大声哭喊个不停。

    但是,只要两军一开战,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的命令总是同样的两个字:“冲锋!冲锋!”残酷的战斗打到第六天收兵的时候,他发出了一条著名的电报:“如果这场战役将持续到夏季,我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动摇,直至最后的时刻。”

    事实上,战斗远非只是持续到了夏天,而是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在本次的战场上,格兰特的兵力不仅是敌军的两倍,而且在他的背后,北方还为他准备了十分充足的预备役,他们随时都可以投人战斗。而南方兵力匮乏,军需供给严重不足,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叛乱正在使对方进入死胡同。”格兰特说道。

    格兰特认为要想尽早战胜李的军队,唯一的办法就是消耗对方的兵力。

    可是,如果两名北方士兵的生命才只换来一名南方士兵的性命,这又该怎么办呢?格兰特不会为兵源发愁,而李却不能。因此,格兰特就总是下达着进攻的命令:“冲锋!冲锋!”。

    仅仅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就损失了54926万名士兵,这个数字等同于此次李投人的兵力总和。

    在库德港,一小时内他的部队牺牲了7000人,比葛底斯堡战役中两军三天阵亡人数的总和还多一千人。

    付出了有史以来最为惨重的代价,那他是否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呢?

    关于此格兰特本人是这样回答的:“说没有又可能有。”格兰特自己就是这样估计的。

    进攻库德港是格兰特一生中犯下的最悲剧性的错误。

    那简直就是一场血腥大屠杀,令每一个人的神经都无法承受。那场战斗使部队的士气一落千丈。士兵们险些发生兵变,就连军官们也差点叛逃。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结果将不堪设想。

    “激战到现在已经是第36天了。”格兰特的一名军团司令说道,“除了士兵在一天天减少外,我们还能看到什么呢?”

    没有人比林肯更加心痛,但是,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继续打下去。他发电报对格兰特说:“像猎犬一样紧紧抓住敌人,咬断它的喉咙。”然后,他又发布了一道征召令:需要50万人服役一至三年。

    这道征召令震惊了全国。这使得国家再度陷入绝望的深渊。

    “人们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四周看不到一点儿光明。”林肯的一名秘书在日记中这样写到。

    7月2日,国会通过了一项新决议。这个决议要求全体人民“对自己所犯的罪过要诚心忏悔,恳求上帝予以同情和宽容,并尊上帝为全人类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祈求他施和平予我们的人民。”

    眼下,林肯被骂成是“放高利贷者、暴君、魔王、魔鬼、手持屠刀的屠夫;是他把无辜的生命送上屠宰场惨遭杀戮。”他在北方所受到的猛烈抨击不亚于南方人民对他的仇视。

    林肯的政敌们想借机把他除掉。有一天晚上,在他乘车去往退伍军人收容所总部的路上,一名暗杀者对他开了枪,子弹从他那顶丝绸礼帽上穿了过去,那名杀手差点就得手了。这是多么危险啊!

    仅仅几周之后,宾夕法尼亚的麦德维尔镇上的一家旅店的老板就发现,在一间客房的窗户玻璃上刻有“亚伯拉罕·林肯将于1864年8月13号因中毒而身亡”这样一行小字。昨晚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客人是一位名叫布斯的演员,全名约翰·维尔克斯·布斯,他仅仅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演员。

    原本在去年的6月,共和党已经提名林肯继续竞选下一任总统。但是,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支持他了。党内的部分高层领导强烈要求林肯从提名上退下来,其他人也跟在后面起哄。他们想再召开一次代表大会,在会议上否决林肯的提名,然后重新推举一名候选人。

    就连林肯的好朋友奥维勒·伯朗宁也在1864年7月的日记里写道:“国家当前正需要一位执掌大局的强人。”

    林肯本人现在也相信自己很难再在白宫住下去了。他已经准备放弃了。他失败了,连同他的将军们和他施行的政策也都失败了。人民对他完全失去了信任,他为合众国的未来担忧。

    他大声喊道:“上帝为什么不帮我们呢?”

    最后,那批反感林肯的激进分子再次召开了代表大会,提名让外表古怪的约翰·弗雷蒙特做下一届候选人。他们还借机分裂了共和党。

    眼下的局势非常危险,这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幸亏在这紧要关头,弗雷蒙特从这场政治竞赛中撤离了,要不民主党的候选人麦克莱伦将战胜那些支持力量已经分裂了的对手,那样,这个国家的历史就真的不可想象了。

    弗雷蒙特虽然撤离了,但是林肯所得票数只比麦克莱伦多出两百万张。

    尖酸刻薄的指责也好,处心积虑的挖苦也罢,林肯都挺过来了,他变得更加沉稳了,不去理会那些不利于他的各种言论。

    “我已经失去了很多朋友,”他说道,“但至少我要留住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将是我内心深处的知己。对于国家事务的管理,在合适的时候,我会辞职交出我的管理权。我并不是说非要赢,但是我必须要捍卫真理;我也不是说非要成功,但是我必须要坚定我的信念。”

    现实的情况把他折磨得喘不过气来,他常常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拿起一本圣经翻到《约伯》那一章,聊以自慰:“像个男子汉一样准备行动吧,这是我对你的要求。”

    1864年的夏天,林肯变得判若两人,和三年前从伊利诺斯的大草原走出来的魁伟汉子比起来,他的笑声变少了,脸上的皱纹加深了,双肩垂了下来,双颊凹陷下去。他的肠胃不好,晚间使他难以入睡。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一幅痛苦的表情。他曾对一位好友说:“我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快乐了。”

    圣·高登斯看到林肯的面塑作品是在1865年春天,他当时很惊讶,便对身边的人说:“这张脸简直就是死人脸,因为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到他这张脸上。”

    而艺术家卡朋特为了把发布《解放奴隶宣言》的情景描画下来,在白宫里住过几个月。他这样写到:

    在那“蛮荒之地”的战斗打响后的前几天,总统几乎就没有合过眼,而是在后宅大厅里踱步。那些天,他总穿着长长的晨袍,背着双手,低着头走过来走过去。他那黑黑的眼圈和低垂的头充分说明了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每当我看到他那满脸深深的皱纹,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涌。

    来访者们也总能看到他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里。他几乎没有力气来回答他们所问的问题,也没有力气抬头看一看他们。

    “我总觉得,”他说,“这群冲到这里来看我的人中的每一位都在用他的手指取走我一部分精力。”

    他对《汤姆叔叔的小屋》的作者斯托女士说过,他的一生注定要在喧嚣中度过。

    他说:“这场战争使我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境地。”

    他变得如此憔悴,朋友们看到了都很心痛,于是,就敦促他去度假休养一段。而他却回答:“对我来说,这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我无法做到让我的大脑不去想那些事情,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获得休整。这丝毫不能消除我身心里的劳累感。”

    “寡妇和孤儿们的哭声总萦绕在林肯的耳边。”他的秘书说到。

    每天都有母亲来到他这里,伸手向他要自己身在前线的儿子;同样,也有不少中年妇女来向他要丈夫。无论多么的忧心冲忡,多么的疲惫,林肯也会耐心地听她们的故事,而且通常会答应她们的请求。因为他受不了这样的哭声,尤其是当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婴儿向他哭诉的时候,他几乎就要崩溃了。

    “当我离开这个诧异的世界以后,”他无力地说道,“我希望人们会说我是一个拔掉荆棘而种上鲜花的人。”

    对这类事情,众将官们都不屑一顾,斯坦东更是气急败坏地说:“林肯的妇人之心正在破坏军队的纪律,他最好还是闭上他的嘴巴。”

    可是事实上,对于那些粗暴的将领和军队特有的严厉制裁,林肯是极度反感、憎恨的。而反过来,他对那些像他一样从树林和农场走出来自愿从军的战士们却很喜欢。

    可这些新兵当中要是有人做了逃兵,是否理应受到子弹的惩罚呢?林肯会十分宽容地说道:“就算我亲自上了战场,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不会放下枪逃跑。”

    如果有人因为思乡心切而逃跑了呢?“那样的话,我不认为枪决是最好的处置办法。”

    一个来自佛蒙特农场的小伙子因过度劳累而在放哨的时候睡着了,他因此被判枪决。而林肯却说:“要是我,也会睡着的。”

    经他从宽处理的过失者的名单足可以写满好几页纸。

    他曾经致电米德将军:“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名低于十八岁的孩子因为任何原因而遭到枪杀。”然而,在合众国的军队里竟有超过100万名士兵低于这个年龄。事实上,有20万人还不足16岁;有10万人是15岁以下的小男孩。

    林肯即使在最重要的通知里,也不缺乏幽默。举例来说,他曾给默利根上校发电报说:“如果你到现在还没枪毙伯尼,那就把枪收起来吧。”

    一位母亲对阵亡儿子的沉痛思念深深触动了林肯。1864年11月21日,他写下了一生中最为优美感人的一封信。后来,牛津大学把此信的复制品作为‘后无来者的范文佳作”高高悬挂在墙壁之上。

    此信的作者虽然只是按照杂文的写法而创作的,但是那美妙的遣词造句堪称一绝,是一首浑然天成的精美散文诗:

    高级行政楼层,华盛顿,1864年11月21日

    致毕克斯比夫人,波士顿

    亲爱的夫人:

    我谨代表军事办公厅和马萨诸塞参谋部向您表示崇高的敬意。您是伟大的母亲,您的五个儿子在战场上光荣地牺牲了。我任何的宽慰之词在您痛失亲生骨肉的巨大悲痛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是我依然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慰藉您伤痛的心灵。在此,我以共和国的名义感谢他们为国而捐躯。在此,我祈求崇高的圣灵抚慰您的丧子之痛和充满母爱的记忆。您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合众国的未来所做出的巨大牺牲令我感到无比的崇敬和骄傲。

    万分崇敬和忠实于您的

    A·林肯

    一天,诺阿布鲁克斯把一本奥利弗·温尔德·霍姆斯的诗歌集送给了林肯。翻开此书,林肯开始大声地朗读题为“列克星顿”的开头几行:

    芳草凄凄,烈士长眠九泉

    无寿衣裹体;无碑文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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