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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日夜晚,大雨依然未停。磅礴大雨真如天河被划开一般,似乎无穷无尽。
云浅月反反复复发热好几次,中途醒了睡,睡了醒,除了吃药还是吃药,身体绵绵软软,没有一丝力气,倒是真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容景一直在房中陪着云浅月,即便他有绝高的医术,但也不能顷刻间让云浅月药到病除。只能看着她时醒时睡,昏昏沉沉,孱孱弱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她过于难受。
第三日,雨小了一些,但依然在下。虽然不再是倾盆大雨,但雨珠串练成一线,还是极为细密,淅淅沥沥。这样的雨更让人觉得不会很快就终止。
第三日傍晚,云浅月终于不再发热了,只不过浑身绵软没有力气,懒洋洋地窝在容景的怀里让他给她念书。容景的声音本就好听,温润中带着低低的磁性。飘荡在房中,清清润润,低低浅浅,缭绕在云浅月的心弦,融合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她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以至于她只一直听容景的声音,书中讲的是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第四日,雨依然在下。即便浅月阁这几日门窗紧闭,屋中的空气还是沾染了潮湿的味道。似乎连屋中的器具、桌案、以及地面的玉石砖都蒙上了一层水汽。
云浅月经过几日休息,身体终于轻松不少,她看着窗外,窗外白茫茫一片,浅月阁笼罩在雨中,所有的物事儿被洗刷得一干二净。她眉心间不由露出忧色。虽然她喜欢与容景这般窝在一处偷得浮生几日闲,但也不禁为外面的百姓担忧。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样的雨怕还是要持续几日!”
“嗯!”容景应了一声,眉心间隐隐也露出忧色。
“想必外面已经多处发水了!雨水虽好,是农田的灌溉之物,但物极必反。这样的大雨再下下去的话,就成了水灾了。天圣如今本就风雨飘摇,如今这一场大雨一来,更是雪山加霜了。”云浅月又道。
“已经成了水灾了!”容景目光也看向窗外,“昨日晚上皇上已经收到了各地的奏折。很多州县的堤坝决堤,水淹了农舍良田不计其数。这雨即便此时停了,天圣的百姓也倾塌了一半。”
“想想这样的大雨就一定会很严重。”云浅月道,“不过这里多处州县的堤坝都是不合格的,若是合格的话,也不至于损失太多。”
“天圣安逸的太久了,官员行腐之风盛行。更何况连年干旱,盼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防整堤坝?但谁会想到突如其来这一场大雨下个没完,皇上英明睿智,如今怕是要急火攻心了。”容景慢悠悠地道。
“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他是不懂,只懂得阴险筹谋算计臣子,只懂得如何中央集权,让他的臣子都一个个寒了心,分崩离析,最后变成孤家寡人了算。”云浅月叱了一声。
容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如今都哪几个地方没受灾?或者受灾比较小?”云浅月问。虽然容景身在庐中,尽管这几日她一直陪她在一起,连半步都没踏出浅月阁,但她知道容景每日都会有外面的讯息递进来。他身在庐中,也能坐观天下。她觉得如今天下的情形他比老皇帝要清楚。
“除了北疆,天圣国土覆盖的地方几乎所有州县都受到了水灾,只不过有些地方轻,有些地方重而已。这一场大雨面积太广,各处避无可避。”容景偏头看了云浅月一眼,温声道。但提到北疆时看云浅月那一眼意味浓郁。
云浅月接受到容景的眼光,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当初夜天逸只身去北疆,后来慢慢一步步地将北疆拢在手中,是她一步步跟着帮助他将北疆建设起来的。尤其是关于北疆荒山的开垦,堤坝良田,开山引水等等,她将前世所学的东西能用得都用在了北疆。对堤坝更是严格要求。尽管北疆这些年也很旱,但她主张精益求精。每一处都做到尽量完美。北疆没受灾,这在意料之中。
“夜天逸何德何能!”容景哼了一声。
“其实他还是有才华的!那些东西虽然是我提议,但实行者都是他,一般没才华的人也做不到。”云浅月讨好地抱了抱容景,在他身前蹭了蹭,哄道:“八百年前的干醋了,咱不吃了啊!”
容景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拍拍她的头,“既然是八百年前的干醋,那就不吃了!”
云浅月连连点头,用中肯的语气道:“总之北疆无数黎民百姓受益,免除了这一场水灾,我也算是积德行善了。若是从头再来,我想我还是会帮助他的。”
“嗯!”容景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那南梁、西延、南疆等各国呢?”云浅月抱着容景不松开,又问。
“南梁、南疆雨量适中,今年大约是个丰收年了。西延损失也有些重,甚至和天圣受灾的情形不相上下。这回南疆王真可以多活半年了。而南梁王爱民如子,是个有福气的帝王。”容景道。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只要南疆没事儿就好,因为父亲、母亲、哥哥、表哥、舅舅、外公的原因。她对南梁自始至终都有着一分亲切,自然不希望南梁也受水灾。而且根据地理位置的原因,如今已经近八月份。算是北方的雨季,而南疆和南梁的雨季早已经在五六月份就过去了。南梁和南疆没受灾也正常。
二人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浅月阁外隐隐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云浅月向窗外看去,只见云离打着伞走了进来,他后面跟着同样打着伞的文莱。她看了二人一眼,两个人的脚步都有些急,显然是有急事儿,她想了一下,回头看向容景道:“老皇帝大约坐不住了!”
“嗯!早就坐不住了。”容景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看着那二人来到门口,凌莲和伊雪打着伞迎了出来。
云离停住脚步,向屋内看了一眼,屋内虽然没落下帘幕,但因为下雨,将门窗打得都是水渍,在外面看不甚清屋内的情形,他对凌莲道:“文莱公公去荣王府找景世子,景世子不在府中,知道在这里,便来了这里。我便带他来了。”
凌莲看了文莱一眼,点点头,转身来到门口。
“公公找景何事儿?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凌莲还没开口,容景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回景世子!皇上派奴才来给景世子传话,请景世子即刻进宫。皇上有要事相商。”文莱连忙道。
“好!我现在就过去!公公先回宫复旨吧!”容景应了一声。
文莱得到回话,又转身看向云离,“皇上也请云世子进宫!”
“好!公公先行一步,我和景世子一起进宫。”云离颔首。
文莱见二人都答应,转身急急忙忙打着伞走了,小身子不出片刻便出了浅月阁。
云离向屋内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而是打着伞向外走去,走到浅月阁门口停住脚步,背对着浅月阁的方向看着前方,显然在等候容景。
屋中,云浅月哼了一声,恨恨地道:“一遇到事情就觉得你是香饽饽了!一旦安定了,就恨不得将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除去。这个死皇帝!”
容景轻笑,伸手抱了抱云浅月脚软的身子,温声柔软地道:“在其位,谋其政。况且为了无数黎民百姓,我也不能不管。”
“也是!”云浅月点点头。
“我进宫了!你好好休息,身子刚刚好一些,不准往外面跑。否则染了凉风,淋了雨再反复的话就白折腾我这几日看顾你了。”容景下了床,伸手拿过月牙白锦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对云浅月嘱咐。
“知道了!放心吧!”云浅月坐在床上点头。
“我不放心!”容景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其实是个闲不住的主,在房中闷了这几日,虽然有他在身边不觉得闷,但一旦他离开,她肯定会闷,没准就忍不住跑出去了。
“我绝对不跑出去!外面下着雨,怪冷的,跑出去就是受罪。放心,本姑娘其实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云浅月笑着看了容景一眼,“在你眼里我就跟小孩子似的不懂事儿吗?还不至于!你何时这么婆妈了?”
“那是最好!”容景也好笑了一下,收拾妥当,转身向外走去。
房门打开,一阵清冷的风吹来,容景月牙白锦袍的衣摆飘动了一下,凌莲递给他一把伞,他伸手接过,抬步迈入雨中。细密的雨帘落下,他身影如画。
云浅月看着容景走到门口和云离一起离开,她收回视线,懒洋洋地躺回床上。躺了片刻,觉得无聊,伸手拿起一本书来看,看了两页觉得无趣,将书放下,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来回在床上折腾了半响,最后对外面喊,“凌莲、伊雪,你们进来!”
二人应声,推门而入,房门打开又关上,又是一股清凉的风。
云浅月在飘飘忽忽的帘账内探出头,对二人道:“华笙有消息传来了吗?南凌睿是不是已经安全回南梁了?”
凌莲摇摇头,“华笙姐姐是传回来了消息,但是睿太子还没安全回南梁。不过已经出了天圣的地界了,过了凤凰关百里了。”
云浅月点点头,“如今下了这么大的雨,发生了这么大的灾情,老皇帝估计也没心思要他的小命了!只要过了天圣地界,到了南梁他就算是安全了。”
凌莲点点头,对云浅月询问,“小姐是要将华笙姐姐和红阁的人招回吗?”
“不用!将他送回去再说吧!老皇帝心机深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在最松懈的时机出手也说不准。”云浅月摇摇头,“况且天圣大面积都受了水灾,而南梁安然无恙,他心中定然气急,保不准做出什么事儿。拿南梁太子开刀,也让南梁慌一慌。”
凌莲也认为有理,不再说话。
“听说西延很是严重,护国神女的责任应该会很大。最近西延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比如关于三公子的?”云浅月想了一下又问。
凌莲摇摇头,“皇上大寿时西延的使者来了之后就走了,未曾见到有什么人联系三公子。如今西延那边和天圣这边没有私下里的动作,国内都很平静。没发现西延的人与三公子有何来往。”
“三公子接手风阁之后也还是照常,对西延的事情也未曾详细过多打探。”伊雪也道。忽然想起什么来又补充道:“不过红阁传来消息,说护国神女的身体不大好。”
云浅月挑眉,“是红阁的消息,风阁知道吗?”
“风阁应该不知道。是我们红阁一位深受西延护国神女信奉的贴心人传出的。很是保密。外人不得而知。所以,我觉得即便是小主的风阁也得不到消息的,所以,三公子应该还不知道。”伊雪道。
云浅月点点头,又问道:“怎么个身体不好法?”
“似乎是隐疾,咳血,应该是不得而治的病症。”伊雪道。
云浅月蹙眉,“咳血?”
“是!”伊雪点头。
“小姐,这件事情要告诉三公子吗?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凌莲低声问。
云浅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还是暂且不要告诉了!你传信要红阁的那人将护国神女的病症详细情况传回来一份。我看看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
“好!”凌莲点头。
“叶倩和云暮寒呢?如何了?南疆可有什么异常的消息?”云浅月又问。
“叶公主和云公子一直都是跟随南梁睿太子的行程在一起的,不过过来了凤凰关之后,南梁和南疆便分了路。如今叶公主和云公子在回南疆的途中。南梁的内政据说有些混乱。朝野有些私下的动荡。但动静不大。想必被叶公主暗中掌控了。”凌莲道。
云浅月点点头,叶倩的手腕自然是没话说的。她忽然想起东海前来的使者,又问,“东海国的使者队伍呢?如今走到哪里了?这样的大雨,应该是止步不前了吧?”
“小姐,红阁从来是不收录关于东海国的讯息的!我们对于东海国没有传信的暗桩。而且对东海国的讯息从来都是避过,所以对东海国的队伍行踪一概不知。”凌莲看了云浅月一眼,低声提醒。
云浅月“哦”了一声,她忘了摩天崖从来不收录东海国的讯息,只言片语都没有,自然没有传信网络的。
“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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