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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
郗羽没什么在别人家留宿的经验,更没有在过夜之后还起来和主人在同一张餐桌吃饭的经历,但总之先道个歉没错的。
“教授,不好意思,我起得太晚了。”
“没关系。睡得好吗?”
“还可以。”
很明显的假话,李泽文也没打算戳穿,给她盛了碗杂粮粥:“看看合不合口味。”
桌上的早餐宛如艺术品,做得异常精美。杂粮粥煎蛋小笼包,还有很可爱的糯米团,分量都不多,但餐具多,摆了小半个长桌;郗羽拉了拉皱巴巴的T恤,极力使衣服平整一点不那么失礼,才在餐桌旁坐下。之前在美国时倒是没特别多的感想,但在国内的两次接触感觉到李泽文大概是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并且他也有能力享受这一切。
因为郗羽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阿姨一边放下卷着的袖子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
“阿文,厨房我已经收拾好了,早餐吃完后把盘子放到洗菜盆里,我过一会来收拾。”
李泽文微笑颔首:“好的,张阿姨,你辛苦了。”
“怎么会辛苦呢?”张阿姨笑眯眯摆了摆手,“你大部分时间也在外面吃,我也没做几顿饭。”
说着她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走到玄关换鞋,很轻地掩上门离开。
从始至终,这位张阿姨都没看郗羽一眼,对她的出现毫无兴趣,专业素养可见一斑。
李泽文侧目看了郗羽一眼:“我姐姐请的阿姨,我在国内的这段时间也帮我做一些家务。”
“……很好吃的,阿姨的厨艺很好。”郗羽连忙说。
李泽文把盘子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多吃一点。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两人吃过早饭,郗羽主动要求收拾餐桌和清洗餐具,李泽文也没拦着。虽然阿姨会来收拾,但如果郗羽觉得付出劳动才能吃得心安理得,那就让她做好了。
郗羽洗完餐具后离开厨房,李泽文坐在沙发上,修长指间夹着一叠文稿正在翻看,茶几上放着两支笔,一红一黑。
“教授。”她坐得端端正正。
李泽文抬起视线,看着她。
“我昨晚一直在想关于潘越的遗书的问题。”
李泽文不奇怪,她不想才是咄咄怪事。
“我想,潘越的那封遗书也许只是巧合。他翻译了诗,撕下来夹在笔记本里,警察发现后,认为是遗书。”
“这的确可能发生,”李泽文没直接表态,转开了话题,“我有问题要问你。”
郗羽连忙道:“你说。”
“潘越的英文如何?有没有翻译英文诗的能力?”
“他喜欢看书,英语也很好,我们两个班的任课老师是一样的,英语老师常常夸奖他。”郗羽道,“我想他是有能力翻译的。”
“我的这本《英国诗歌选集》是我母亲的藏书,潘越有没有渠道拿到英文书?”
“……他的家庭条件应该是比较好的,”郗羽不能特别肯定,“阅读量也很大,机缘巧合之下是可能拿得到这种外文书的。”
李泽文略微颔首。他无意再追究什么,看到当年的案卷之前他不会下任何结论,信息不全之前做出的任何判断都可能是误导。
倒是郗羽,此刻才注意到李泽文手中的那叠文稿——她眼神好,文稿上的字看得清楚,当即动容:“这是潘越发表的文章?”
李泽文把文稿递给郗羽。
郗羽拿着一叠稿子,有一丝恍惚——从昨晚到现在才几个小时,他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来整理这些文稿?
“我在数据库里找到了他当年发表过的作品读一读。从一个人写过的文章基本上可以对这个人的性格做大致的侧写。”
文以识人这个道理郗羽是还是懂的,郗羽的爸爸是语文老师,她从小就接受了完整的语文教育,她深知文学创作是一种复杂而又微妙的审美精神活动,作家与其作品之间都有着密切的关系,不论什么文章,其思想来源的背影总是要归结到作者自身:作者的性格、年龄、家世、环境与其平日的理想及遭遇。一个心情抑郁的人,是写不出鸟语花香春暖花开的;一个粗枝大叶的人,是无法写出人物敏感而纠结的内心的。
“从他的文章可以判断他是不是会自杀的人吗?”
“一定程度上说,可以,虽然对青少年来说不是特别准确。成年人自杀是会考虑会权衡各种利弊,思前想后很长时间最后得出符合逻辑的判断。青少年自杀则大多数是冲动所致,他们并非遭受了天大的困难和挫折,可能仅仅是一时半会无法从牛角尖里走出来。”
“那你看出了什么?”郗羽只觉得心口一跳。
李泽文却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话。
“怎么了?”郗羽连忙追问。
“我想先听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专业人士是?”
“一位心理学家,我一会要去拜访。”李泽文以征求意见的态度看着她,“你去吗?”
根本不必问,她怎么可能不去?潘越和李泽文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完全是她的事情。
李泽文起身:“等我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