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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的大汉天子与朝臣,倒是越来越有道理,法越来越多,结果,民心思异,天下大乱。
所以,北盟就效高祖,宁可耍流氓,不讲大道理。宁出简言,不要法繁。
有罪无罪,大伙说了算。
北盟无论地方或军中,基本法以最基层的伍论,皆是“黑白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制度,博弈论。
公主是黑是白,七个小矮人说了算。
一个伍内士卒,军法外犯的事,是功是罪,由同伍其他四个兵说了算。一伍七个豆,伍长三个豆,兵卒一人一个豆,有罪无罪,不论道理不看法,数豆就可以了。
一个北方军士兵,进村抢乡民家一只老母鸡,由于北盟只规定不许抢北盟成员地盘老乡的鸡,没规定不许抢老百姓家的鸡。
所以,这个抢鸡的士卒没有触犯军法,触犯的是军法外的道德与该不该,这种法之外的道德与该不该,是功是罪,就由同伍的共同意志决定。
什长想罚都罚不了,递进一级加权减一半,什若想越过伍罚兵,对等的是伍长的豆,那什长即便兼职了伍长,也只有一个豆了。
只要什长下级的当事伍,判定伍内抢鸡的那个弟兄无罪,那在伍一级就是一比一,平了,不用鸟什长的道德与该不该。
到了里长一级,就管不了士卒了,因为权力向下延伸超过二级,无效。
这个权力运行架构既不是垂直,也不是制衡,是阻断式的区块化博弈,扁平化三级封闭。
区块之内,上触一级就触顶,向下只能延伸二级。朝上过一,朝下过二,就是越级,就出圈了。
里长只能罚下级士官,除了平级对等博弈里长,朝上一级平权亭长外,朝下最多延伸两级,只能管到什长,伍长,不能越级罚卒。
北盟军中最低阶的一个士卒,怵伍长,怕什长,但一般不鸟里长,管不着老子。
同样的,一个士卒,有再大的冤,也只能找伍内兄弟论理,把伍长罢免了。最多只能上报到什长,让什长做主。
士卒敢越级找里长,亭长,乡长。即便是真冤,也触犯军法了。
里长,亭长,乡长忙着呢,遇到这号的冤假错案,先打苦主一顿再说,冤上加冤就对了。
若是一满员万兵之军乡,一个兵哪怕一月有一件事来找乡长,乡长一天就得处理三四百件事,那是不可能的,那产生的冗余,足以把军队拖垮。
军中论的是法,不管什么冤不冤的。敢再犯,把冤的砍了就是了。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有问题的人。
军中将校士卒有冤,只能在军中解决,找军外的青天大老爷是不行的,那个一犯,倒是不用打板子,直接就砍了。
对于不再信任自家军队的士卒,一经发现,即就地正法。
这就是北盟的军法,既公正严明,又反动透顶。
北盟之所以在刘虞眼中秩序井然,就来源于这种阻断式的区块化博弈架构。再多的地,再多的兵,实际都分解成了一个个区块,权力在单一区块内就自主运行了。
兵无将令,自己就会玩板凳,练队列,各级士官就是各自区块之内的诸侯,用不着事事请示朝廷。
北盟这个朝廷,只管军法军令,军械钱粮,左手官帽子,右手刀片子。听不听话,好不好好练,下面一个小诸侯看着办呗。
上面都不用督促,一个伍长想混日子了,同级的伍长,上级的什长,伍内有上进心的士卒,豆子一凑,皆可将其免掉。
所以,李轩的职责实际不是练兵,甚至不是军事。他的核心职责是忽悠,是推算相对公正的奖惩办法,并把两者结合起来,架构相关的权利运行框架,创造外部环境。
把北盟所属的一个个功能团体,一个个人都煽动起来,保持旺盛的上进心,功利心。再有个相对公平的环境,旗下的团体与个人,自己就会为自己的欲望,奋斗不止了。
为他人奋斗,谁都没兴趣,很容易无精打采。为自己奋斗,那自我督促起来,与看见眼前有胡萝卜的驴,没有不同。
驴眼里只有胡萝卜的时候,甚至察觉不到自己正一步步朝前走,发觉不到自己正汗流浃背。
驴子不知不觉,磨出了够买十根胡萝卜的白面,只要能吃到一根胡萝卜,就开心的不行,只要眼前又出现了一根胡萝卜,就又在路上了。
根本不用拿鞭抽。
要做到这样,就要让拉磨的驴,除眼中的胡萝卜外,心无旁骛,不能被不公平的干扰陷住脚步。
在胡萝卜与白面的分配上,则要变好魔术。
不能被驴子发现,短了它九根胡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