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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日,临风院一片平静,那日姚心兰的怒意消弭无踪,墨书也一改悲戚神色面色轻松活泼起来,而姚心兰精神大好,这一日,竟然能拉着秦莞出远门走走。
“去年这个时候,我刚嫁进来不久,西苑的菊花开的正好,母亲还办了赏菊宴,可是今年父亲病了,府里也刚整肃了一番,母亲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祖母那边也在闭关斋戒,府里的秋夕节和没过一般,眼下也是冷清极了。”
姚心兰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拉着秦莞,墨书和茯苓抱着斗篷跟在后面,还有七八个下人端着茶点等物在后面远远的坠着,没多时,秦莞便闻到了一股子菊香。
秦府富贵,在景致花草上自然花了极大的心力,汀兰苑之外有兰圃,西苑则有一片菊园,其他地方或是梅林或是荷塘的,每个季节都有一景。
“进了九月,天气也是凉了,本来还想吃蟹,可眼下却是吃不得。”
姚心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凸出来的肚子,“这小家伙昨夜又踢我了,你大哥昨夜听他动静的时候,还踢了你大哥一脚,你不知道,你大哥看到我肚皮动了一下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还问我是不是疼坏了,说这么一个小家伙在肚子里翻来倒去的,定是难受。”
姚心兰语气之中透着浓浓的喜悦,秦莞看着她,几乎也要像外面那些人一样羡慕起这一对少年夫妻的恩爱来,可是秦莞心底仍然记得姚心兰的那个梦,即便是姚心兰自己现在都似乎记不得了,可是那个梦,仍然像是一片浓重的阴霾罩在秦莞心头,以至于此刻,她接不上姚心兰的话头,说不出来打趣戏谑的话,因她怕姚心兰如今的喜悦也是一场梦。
“大嫂如今的身体,的确不宜吃蟹,等来年吧,来年这个时候大嫂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自己便能办一场赏菊宴来,到时候吃个尽兴便是……”
秦莞这么一说,姚心兰便笑起来,“正是如此,说起来,过年前后孩子便是出世了,等到明年这个时候,的确也恢复的好了,九妹妹,咱们约好,明年这个时候,可要一起办个赏菊宴才行,赏菊吃蟹,再开几坛十年陈酿的女儿红,真是美哉!”
说着话,二人已经走到了菊园之外,天穹清朗,打理十分得宜的菊园之中,黄色的黄香梨,白色的瑶台凤舞,粉色的二乔,橙红的点绛唇,一圃一圃的如华毯一般铺排在花田之中,一条木质的廊桥,自外围直通入菊园正中的凉亭,秦莞扶着姚心兰一步步走上廊桥往凉亭中去,到了亭子里,方才觉得自己被花海环绕,周围繁多而气质不一的菊海或是明艳生姿或是悠然独立或是贵胄妖娆,每一圃皆有特色,圃圃相接,这不算大的菊园顿时成为秋日里最为明丽夺目之处,因是回环绕亭,更生出气象森宏之势。
侍婢们脚步极快的上前,先在桌凳之上铺了垫子和桌布,然后又摆上茶点果品,虽然没有蟹和酒,却也有了几分赏菊的意味,秦莞扶着姚心兰落座,姚心兰这才轻呼出口气。
“还有三个月孩儿就要出世了,我和你大哥还没想好取什么名字。”
姚心兰语气欣然,带着几分满足的愉悦。
秦莞便道,“大哥学识渊博,自然能给孩儿取个好名字,大嫂不必着急。”
姚心兰闻言弯唇笑开,“他已经有了几个,我却是在想给孩儿取什么乳名为好,从前我读过《大雅》,上面有一句叫,‘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雝雝喈喈。’,当时读到菶菶萋萋,嗈嗈喈喈这一句的时候,不知此句何意,便去问了父亲,父亲说,这是凤凰的叫声,当时便觉这‘萋萋’二字和‘嗈嗈’二字很是好听,所以我想着,若生下来是个男孩,乳名便是嗈哥儿,若是女孩,乳名便叫萋萋……”
姚心兰说着语声带着向往,仿佛已经能看到小孩子出世是可爱的小手小脚,秦莞看着姚心兰,由衷的体会到了她将为人母的期待和愉悦,“这两个名字都好听,寓意也极好,大嫂这是希望将来的孩子一鸣惊人吉祥如意呢。”
姚心兰掩唇笑,又亲手给秦莞斟茶,“一鸣惊人倒是不求了,顺遂安康才是最好的,来,这是我从建州带过来的巫溪银针,你尝尝看。”
茶香沁人,伴着菊香,倒是别有一番意趣,秦莞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只觉茶汤馥郁回甘余味悠长,正要一番大赞,却见菊园之外几个仆从行色匆匆的跑过去,慌乱之象似乎府内生了什么事端,姚心兰也看到了,顿时蹙眉,“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墨书立刻上前去问,不多时,墨书回来面色有些难看的道,“小姐,是六小姐,六小姐在自己院子里闹得不好,连脑袋都磕破了。”
姚心兰顿时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我们去看看——”
自从上次秦霜被关起来,如今已经有月余之久,今日怎么闹起来了?
秦莞见状也站起身来跟着,而菊园距离秦霜的院子并不远,一行人没走多久便到了拂霜院之外,刚走到院外,里面的吵闹声就传了出来!
“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欺负我!”
“我要见祖母!禁足也禁了,抄家训也抄了!为何还不让我出去!”
“你们走开!走开!再过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一听这话,秦莞和姚心兰顿时对视一眼,门口守着两个面色煞白的奴婢,一看到秦莞和姚心兰出现立刻便跪了下来,姚心兰挥了挥手,拉着秦莞进了院门!
一进院门,院子里的乱象便让秦莞和姚心兰一惊。
如汀兰苑一般大小的庭院之中,四五个下人又是惶恐又是无奈害怕的分开站在一边,以合围之势堵着秦霜,而秦霜衣衫凌乱乱发披肩,双眸通红,额角一抹红肿隐隐可见血迹,而叫人揪心的是,此刻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斜斜的比在自己脖颈上!
她本就情绪激动,看到姚心兰进来心中本是一松,可看到姚心兰后面竟然跟着秦莞,瞬间她的眸子便瞪大了,看着秦莞厉喝道,“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我被关了这么久你可满意了!”
秦霜一边喊一边哭,涕泗横流很是狼狈,秦莞眉头微皱,正要转身出去,姚心兰却一把将她拉了住,姚心兰叹了口气,“六妹妹,九妹妹是陪我来的,你也要我也滚出去吗?”
这么一问,秦霜顿时语塞,姚心兰便又温声道,“你看你,额头都受伤了,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闹得这般不可开交,快乖乖的把匕首放下,免得伤了自己。”
秦霜对着姚心兰倒是没有戾气,只是听着姚心兰的话,再看着姚心兰拉着秦莞的手,心中更为委屈了,“大嫂,连你都要护着她了吗?”
见秦霜说着眼泪滚下来,姚心兰又叹了口气,“霜儿,你想岔了,你是好的,九妹妹也是好的,姐妹之间要相亲相爱才对,你不要置气了,别的先不论,先把匕首放下来,你当心伤到自己了,好嘛?你放下匕首,我去和母亲说,不禁足你了。”
秦霜闻言后退一步,“你们……你们都没有人关心我,要不是我闹这一场,还不知道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去,母亲……母亲也把我忘了,这一个月,我满以为只要我乖一些就会把我放出去,可是这么久了,谁来看过我一次?”
秦霜越说越伤心,匕首也握的越来越紧,“我要去见祖母,我要见祖母!”
秦霜并非林氏亲生,而此番出事,秦湘没有帮她说话,林氏就更只是叫人将她看管住,在秦霜心底,反倒是严苛的蒋氏更能对她和秦湘一视同仁。
“六妹妹,你想多了,这段时间父亲病了,母亲要照顾父亲,还要整肃内院,这才没有来看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早就想来看你,只是我前几日又有些不好,这才疏忽了,妹妹要怪,只怪我便可,妹妹想要什么,大嫂让人给妹妹送来可好?”
姚心兰语气温柔,几乎是哄着秦霜说话,可秦霜听着这些话神色却不改。
秦莞看着,微微叹了口气,秦霜此事,纯粹是她长久以来性子跋扈口出恶语的咎由自取,平日她跟在秦湘之后,或许真觉得自己和秦湘一样了,亦觉得林氏和府里的人待她十分亲厚,可这次出了事,她被禁足,秦湘没有帮她说话,林氏也的确有些疏漏,她这才发现,她虽然也是府里的小姐,却是比不上秦湘的,她的处境,甚至和曾经被她嘲笑过多次的秦莞一样。
秦霜心底委屈愤懑,想见蒋氏却不得,连着好几日积累下来,今日才爆发了,而看管她的婆子们不管轻易做什么,只好去找林氏,再一想,秦霜平日里行事乖张多有不妥之处,只怕早就惹了不满,这次才看到恶果罢了。
秦莞想的通,秦霜却想不通,她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见祖母!我要让祖母给我评评理……”
姚心兰一脸的无奈,看了看院子里的几个仆妇,自然是听林氏吩咐的,而秦霜都闹成了这般,这几个仆妇却还是一丝不退的将她堵着,足见林氏是想趁着这一次好好治治秦霜的没规矩了,姚心兰看的明白,直得劝着秦霜。
“六妹妹,祖母这几日在闭关斋戒,你见不到她的。”
秦霜闻言眉头顿时一瞪,“我不信!大嫂你也在骗我吗?我不信,我要亲自去佛堂看看!”
姚心兰摇了摇头,只要再说,一行沉重的脚步声却传了过来!
姚心兰回头一看,当即便看到林氏带着秦湘并着四五个侍奴一起走了过来。
姚心兰拉着秦莞后退一步,林氏来了,自然没她们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林氏素来温雅,此刻眉头一皱低喝一声却自有两分威严,一语落定,林氏进了院门,当即朝秦霜严厉的看过去,“霜儿,你在做什么?”
秦霜眼神闪了闪,“母亲,霜儿已经思过了一月,您为何还不放霜儿出去?这几日,霜儿日日让嬷嬷去跟您禀告一声,可嬷嬷们都不动,母亲是打算将霜儿关到何时?”
当着姚心兰和秦莞的面,秦霜这话让林氏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她眉头越皱越紧,索性直接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问我为何不让你出去?那件事本来有心替你瞒下,可是后来你父亲知道了,你连对太长公主不敬的话都敢说,你父亲当即下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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